第41章 咸鱼

七王朝 山重疑路 5474 字 2天前

“嗳,宰相大人哪里的话,我等愚人被歹人蒙骗,愚昧无知,多亏宰相大人明察秋毫,才没有让我国遭受巨大损失,厥功甚伟。我有什么话,除了佩服就是崇敬,虽不能至,然心往之。”庄文辞连忙又往后退了两步,重新站回人群之中。

庄文辞感受到了一股炙热的目光盯着自己,他用眼角一瞟,果然是和自己同命相连的张东来。两人都以为合力能够一把扳倒最大的权臣,让橙龙国的权力格局重新洗牌。毕竟这个局做的已经够好的了,连罪证最后都落在了杨天风身上。

可谁想到,对方拥有的真正实力是掀翻棋盘,把棋盘上占尽优势的子,全都强行提走,而且看那些密密麻麻的罪名罪证,不像是突然之间就编出来的。

庄文辞暗道不妙,自己没有认清形势,就贸然的倒戈一击,结果对方也在蓄势待发,正好一次反攻,就让自己陷入了尴尬境地。

说吧,就坐实的通敌罪名。

不说吧,就代表着又和王上决裂。

可恨啊,两条那么宽的大道,怎么就突然变得这么窄,窄也就算了,还设了关卡。

这座山,看来不是一时之间就能搬得动的,好在,在绝处之中总有一些机会,被聪明人敏锐的发现——橙余。

欺负不了杨天风,惹不起橙世,还弄不过个橙余吗?他不就是个伴读书童吗?

“海大人,商仲尼的事情不要紧,反正他已经被抓回来了,今天审不清,明天再审嘛。这橙余公子的事情,更加要紧。”在杨天风拿杀人的手指降临在自己脑瓜顶前,墙头草再次飘向另一边。

海知府回头看看转舵如此敏锐的庄文辞,不禁有些佩服,不愧是三朝元老,这游戏规则都被他掌握透了。

海知府的心中缺不愿放下近在眼前的真相,他的眼神看向橙世,可橙世这个混蛋,在给他的杨爱妃画眉毛,完全没有关注下面的是是非非。

海知府虽然是头铁,可也不是那种硬往刀下递脑袋的愣种,既然大家都想先放一放,自己也乐得清闲。

“公子余,本官问你,你知道那黑囚车里装的什么人嘛?”

“这位,怎么称呼?脸生啊,不知道我是谁?没听过我的威名?二十年前玄都城第一屁股,第一糊涂虫,第一饭桶。所以,这位大人,你是不是对本公子有什么不该有的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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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余摸着他的大秃头毫不避讳的说着他的雅号,说着说着,满朝之上和这位公子差不多大的臣子们都开始会心微笑。

就连高台上的橙世也点了点头,一脸严肃的杨天风嘴角也压制不住的上扬。

“本官是才到任的玄都城知府,之前是外放的县令,自然不知道。既然公子余什么都不知道,歧路的总督为什么派你来哪?”

橙余对着海知府显摆了一下他的天下第一大屁股,还拍打了两声,“还不是因为公子余皮糙肉厚,还是橙龙国最大的关系户。我结拜大哥是国主,结拜二哥是宰相,谁敢动我?”

庄文辞不由得擦了一把汗,还好没有正面硬扛,不然,这位爷看似饭桶,但人家后台硬啊。

“也就是说,你什么也不知道,而且也没觉得丝毫的失职?”海知府的心中是有梦想的,有梦想的人最痛恨的就是这种咸鱼一样的家伙。

“失职?失什么职?本公子无官一身轻,哪有什么职好失的哪?这位大人,说话要讲理。”橙余颠了颠肚子,把肚子扒拉到两侧,抖了抖身上的公子哥衣服,示意海知府自己的身份,就是一个热心路人。

海知府现在头都大了,这些官老爷们,为了少挨板子,真是什么招都敢想,愣是派上这么一位混不吝来挡事。

还是杨天风看不下去了,出言道,“墩,不准赖皮,此事关系重大,知道什么就和海知府说,他可是咱们国主身边的红人。”

听到了二哥杨天风的话,橙余立马转变了态度和脸色,一脸谄媚的上前拉起海知府的手,就握个不停,“红人兄,你看,早说嘛,知道,我都知道。你问。”

“这黑囚车中装着的是什么人?”

“这个……不让说,你换个提问方式。”

不让说,就是说橙余是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的,只是碍于有些人的要求不能说,很明显能让这个混不吝不说的,也就只有高台上那两位了。

“囚车里的人是被什么人救走的?这个能说吗?”

“这个能说,是一群流浪歌女,那身段,那嗓音,那……”

“歌女?”海知府无情的打断了橙余自我陶醉的回想,继续追问到,“那些歌女是谁的人?”

“红人兄,你这就有点为难小弟了,你看小弟这个肚子,这个屁股,像那种有脑子的人嘛?这么难的问题,你为什么要问我。”

混不吝就是混不吝,来京城汇报事情,自己什么都没有弄清楚,居然还怪对方的问题太难了。

海知府摇了摇头,都是千里马不和驽马同驾,可这二位人杰的队伍里,也混进一头懒驴,那种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又蠢又懒还又有理的。

“红人兄,别用那个眼神看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一起结拜三兄弟,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对不对?差距那么大怎么了?你们和我大哥二哥的差距小吗?我就是再努力,再上进,能超越我大哥二哥吗?我就是躺得再平,作死的再狠,有我大哥二哥罩着,我需要慌吗?”橙余就是如此的坦白。

“嗯,那么我应该问,那些歌女劫走人后往哪里跑了?”

“嗳,这样就对了嘛,你问题搞那么难,我是答还是不答?这问题多好,往北去了,直奔娘子关。”

庄文辞嗅到了一些关键,问道,“黑囚车都有数十名精兵护卫,歌女是怎么从这些刀斧之下救走人的哪?”

“吆,这不是庄大爷吗?您老还没死哪?得有个80多了吧?该让让位了。你您看这胡子,除了当年被我烧得那点秃了,其他地方都白了。”

橙余一下发现了老熟人,冲过就给了个大肚子撞击——凌空抱击——致命一吻,一套三连下来,80多岁的老庄头差点就当场开席了。

“庄大爷,别人不了解我,您还不了解我吗?我这人的优点就是见到了美女就走不动道了,好家伙,那些歌女长得啊,我不夸张啊,比你孙女都带劲。哦,你孙女那个孩子是我的,记得他长得了告诉他哦。”

久经风雨的庄文辞,一生阅人无数,伺候了三代君王,头上换了数不清的宰相,身边换了数不清的六部同僚,只有他一人,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

可只要是人,就有缺点,庄文辞的缺点就是这个混不吝橙余。这家伙豁豁他孙子去闹事,结果他孙子被关起来吃牢饭,这家伙跑到庄府和他孙女你侬我侬的,一个人就闹得整个庄家不得安宁。

这好不容易才清净了几天,这位爷又回来,一回来就给庄文辞带来天大的好消息——他那个未婚先孕孙女的儿子,找到爹了。

“别,余大爷,只要您老人家高抬贵手,不可着我一家祸害,您是我大爷。余大爷能说一说,那些歌女怎么击败装备精良的护卫,劫走囚车的吗?”

“我刚才没说吗?庄大爷,你真的老了,哦,对了,你那个第十三房小妾的儿子,也是我的,不用谢啊,助人乃快乐之本。我刚才说到哪里了?对,那些歌女没有击败护卫,护卫被人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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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得庄文辞掐着人中往后退,挚友张东来怎么能放弃这个表现机会,“庄老,实在要是干不了了,让给小弟,小弟这年富力强的。都是为了国家嘛。”

“呦,我当是谁哪?这不是那年找我买药的张大哥嘛?嫂子现在挺好?不在外面偷吃了吧?你放心,咱公子余的药,出了名的好。”橙余就像一道旋风一样,毫不留情的创死每一个有不能说秘密的人,非常的公平。

张东来的脸也有些挂不住了,毕竟也是礼部左侍郎,庄老头一死,那尚书就得是他。如今被这么一个混不吝当殿羞辱,关键他说得还全是真的。

“李哥,你笑什么笑?你儿子其实是你侄子,王哥,你也别笑李哥,你儿子其实是李哥儿子。王哥这点小事,你打李哥干啥?赵哥,帮忙啊,你女儿可是和王哥在床上讨论过人生……”

这位爷,往过一走一说,就有一大片官员相互厮打起来,本来有些事情,就是贵族间的秘密,结果被这小子绘声绘色的描述出来,那个老爷们忍得了?

本来一场好好的问案,三问两问,结果还没出来,问案的快疯了。

“红人兄,你说吧,你想搞谁的黑材料,包在兄弟身上。兄弟这开价从来公道。礼部尚书你想不想坐……”

庄文辞听到这里,赶忙爬过来,牢牢的抱住橙余的双腿,“余大爷,您是我亲大爷,那件事可不能说啊,说了,老夫可就真活不了了。老夫的小妾,余大爷看上了,就是余大爷的。请余大爷高抬贵手。”

“庄大爷,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橙余扶起庄文辞,一本正经的说道,“做臣子的,就要坦坦荡荡,做父亲的,就要堂堂正正,做人家大侄子的,就要恭恭敬敬。你这干说啊?我听说你庄家的财产都被我大哥二哥搜刮走了?你连个屁都孝敬不了你大爷我,我凭什么放了你,就凭我是你儿子他爹吗?”

“二哥,做人要有气节,有死而已。”庄文烈实在是看不得他80岁的老哥下跪乞求的样子。

“吆,庄三大爷,正念叨您哪?您就来了,这不是巧了嘛?十年前,您奉命去剿灭苍梧山的匪寇,这件事,庄三爷不会忘了吧?”

窟统一声,庄文烈挨着他哥跪了下来,“余大爷,这事您也知道了?您可不能说啊,说出来,小老儿就没脸活着了。”

“好说好说,只要你们不为难我两个哥哥,我这个记性啊,对了,庄三爷,您那个孙女是不是今年十六了?”

“是是,还是余大爷记性好,正说给您送过去开导开导哪?您老这就回来了。”

“哦,张叔,您这是跪什么呀?放心,您那批杀手的事情,没人知道。张二叔,您看看这是什么意思,你们这跪一地,让我大哥看了怎么想?”

一场审判,还没有开始,就结束了,以一种近乎羞耻的方式——审判者都给被审判者跪了一地。

唯有海知府的脊梁更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