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熠仔细瞧了一眼所谓的“荷包”,只见它破旧不堪,上面甚至还有几处补丁,针脚也歪歪扭扭,像是拼在一起的一样,已经看不出绣的是什么图案,又或许根本就没有图案。
“你的意思是,这个荷包是小九送你的?”沈熠不敢肯定地道。赵宸刚才的话提醒了他,他立马就猜到了面前这个荷包是赵云溪绣的。按照赵宸的说法,这个荷包应该是赵云溪七岁时刚开始学习刺绣的作品,也难怪绣工的质量差了些。
“是。”赵宸陷入了回忆,说起了那段往事:“那年九妹妹刚七岁,根据宫规,她需要离开母后自己生活。于是就从正阳宫里搬了出去,住到了一座很偏僻的名为‘悭德殿’殿里。
我生日那天,父皇赐了我一道点心。我觉得味道很好,就随手拿了一个荷包,装了几块,准备拿给九妹妹。从名义上来说,她虽然是养在母后膝下,但自小就是由我带大的。
可是,当我来到悭德殿后,我才知道九妹妹的日子过得有多么难,实在超出了我的想象。你可能想不到我在门口听到了什么,那些宫女太监竟然起哄说像她这种不受宠的公主,根本不配用火盆。一开始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当我进到殿内的时候,我才发现这一切都是真的。那时候可是寒冬啊,她一个堂堂的公主,寝殿里却连一只火盆都没有,只有刺骨的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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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我的时候,九妹妹匆忙摸了摸袖子,应该是刚哭过不久,可她却没有一句委屈的话,反而笑着跟我问好。我那时候真的是又气又怒,恨不得打死这些狗东西。以前,她在母后身边时哪受过这种气;可没了母后的庇佑,那些宫女太监就彻底露出了獠牙。那时候,我终于想明白了一个道理,这宫里的下人就是些欺软怕硬的贱胚子,跟这种人相处,绝对不能软弱,也不能给他们太多好脸色。圣人那句话还是有道理的,这种人就是‘近之则怨,远之则不逊。’
我将荷包里的点心交给九妹妹,只见她就着凉水边吃边喝,像是饿了许久似的。我觉得奇怪,就拷问了那些狗奴才,这才知道,自从她夏天搬到悭德殿后,内侍省那边就像是忘了她这个人一样,连该有的月例都停了。后来愈演愈烈,就连正阳宫送来的吃穿用度也被那些奴才给扣了。整个冬天,九妹妹就没吃过一口热乎的。我一直想不明白,那些奴才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胆子,九妹妹好歹也是父皇的骨肉,就算再不受宠,也轮不到那些奴才糟践。后来我才知道,那些奴才原来是奉了平阳宫那边的命令,专门针对九妹妹,为的就是报复我先前所说的九妹妹毁了那位卢贵妃苦心设计的一桩龌龊事。
我将这些事告诉了母后,母后命人将整个悭德殿的奴才全部杖责了一遍。我觉得不解气,偷偷告诉行刑的人,让他们用心打,将几个罪魁祸首料理了。自那之后,悭德殿的宫女太监全换成了正阳宫的,九妹妹的日子才稍稍好了起来。
九妹妹也正是由于我那天带着点心去看望她,这才让她有了安定的生活,于是连夜绣了这只荷包,说是给我的生日礼物。那个时候的她刚开始学刺绣,技术还不好,送给我的时候,我清楚地瞧见了上面还有许多血迹。自从我懂事以来,这是我收到的第一个由送礼的人亲手做的礼物。最让我动容的是,这荷包的布料本是母后赐给九妹妹用于做长袍的最好的一匹布。她那个时候可是连一件御寒的袍子都没有,却将这最好的布料给我做了荷包。《圣诗》中说:‘投我以桃,报之以李。’九妹妹既以真情待我,我当然也会以真情待她。说实在的,当初刚知道父皇把她赐婚给你的时候,我还是很不爽的。毕竟你那个时候的名声实在太糟,而她在宫里又吃了许多的苦,我这个当哥哥的实在是不愿看到她‘刚出虎口,又入狼窝’。但是,当我回京后,身边的人对你的评价都出奇地一致的好,而这正是我要见你的原因之一。”
说了这么多,赵宸也觉得有些口干舌燥,悻悻地将先前移开的酒壶又拿了过来,满满地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一饮而尽。既然沈熠想知道他究竟是不是一个有感情的值得信任的人,那他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将一切事坦言相告,相信沈熠自然会有他的判断。
而另一边,细细地消化完赵宸的话后,沈熠拿过酒壶,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只见他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衫,躬身拜了一拜,言辞恳切地道:“我虽然不善饮酒,但冲着你刚才所说的话何为小九所做的事,我自当敬你一杯。但以我的酒量,这杯酒要是喝下去,今晚的谈话怕是就要终止了。而我待会儿还有些事要办,现在可不能睡觉。因此,这杯酒暂时还是要欠着,等今晚的事彻底了解后我再回来补上,不知赵兄意下如何?”
赵宸也是头一遭碰上沈熠这种喝酒的“规矩”,虽然觉得有些迷惑,但还是点头同意了。
“赵兄,根据你方才的话,我暂时相信你是一个值得信任为人。”沈熠真诚地道。赵宸方才所说的那些事虽然是片面之词,但有一些是与赵云溪上次所说的事相重合的,就这部分而言,他愿意相信赵宸,也希望两人能合作愉快。与赵真相比,还是这个年轻人好相处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