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泽兰被顾舒崖的话分了神。
就是这瞬间,温轻竹哭得浑身颤抖,冲到眼前,猛地扑在姜泽兰身上,口中叫道:“泽兰姐!”
她泪流满面,神情凄凉,令人不自觉心生怜悯。姜泽兰的手被她握住,两人对视间,恍惚又回到十年前牵着手行走在平凉城的日子。
温轻竹哽咽道:“你……不要做傻事了……”
姜泽兰道:“你来干什么?我可是刺杀了……”
“陈叔,陈叔还没死。”温轻竹泪流满面,“求求你,不要死……娘亲死了、妍姐死了、真哥哥死了、大家都走了,连你也要离开我吗?这十年里我一直见不到你,我……”
姜泽兰听她提起那些名字,心中一痛,手上仿佛有……不。
温轻竹的手已经死死压住姜泽兰,匕首进不了半分。
姜泽兰手腕因用力而微微颤抖,低声道:“你……武功还是这么好。十年不握剑,还能将我压制住。”
温轻竹也轻声道:“是泽兰姐姐被点穴后难以使力罢了。”
她低下头,眸子对上姜泽兰的,其中闪烁着悲伤与坚定,一如她手上力道从未放松。
温轻竹缓缓凑近,说了什么,被淹没在一片嘈杂中。
姜泽兰眼睛微微瞪大了。
她喃喃:“你们……能成功么?”
温轻竹道:“总要试一试。”
姜泽兰闭上眼睛,笑了一声。
她轻声道:“我有时很希望……很希望……睁开眼睛,一切都只是噩梦,青云、生儿、阿妍……你们都是曾经的样子……”
温轻竹扶着她,两人一起滑落在地上,温轻竹抱紧她的背,喃喃:
“我也希望。”
众人本就对姜泽兰同情无比,觉得她可怜——刺杀陈可明,还得加个可恨。
但一来她没伤人性命、有理有据,二来身世悲惨。
虽然没有活佛上去替陈可明原谅她,却也没有人想杀她。见温轻竹与她抱在一起,更是怜悯。
都想:这恩恩怨怨,谁是谁非,是笔糊涂账,难以说清。
自己是局外人,就莫要插手了。
姜泽兰留一条命,很好,被崆峒处死,也有道理。江湖,江湖,哪能所有人都顺遂呢?
温义康见到女儿,心便乱了,道:“轻竹,你怎么出来了?”
温轻竹抬起头,脸上犹有泪痕,不理会父亲,环视一圈,悲哀道:“各位大侠,可否听小女子一言?”
众人都以为她是要替姜泽兰求情。温义康长叹一声,心想:
轻竹幼时与这姜泽兰,确实有过交情。
罢了,当着别人面,让她多活一会。在轻竹看不见的地方善后便是。
温轻竹道:“泽兰姐姐沦落至此,不仅是人言可畏,还是魔教……身受魔教所害之人不知多少,他们无恶不作,我早就知道,甚至我就曾……”
她咬住嘴唇,眼泪在眼中打转。
而后,她语气突然坚定:“魔教中的恶贼,人人得而诛之。”
“有一人,身居高位,却通敌叛国——”
温义康面色大变。
通敌叛国……
轻竹怎么知道?她怎么会……
他大怒道:“轻竹!你不要胡说——”
不仅嘴上阻拦,更是踏出一步,顾不得众人眼光,要去捂住温轻竹的嘴。身侧却突然传来一股巨力,庄素心压住他的手,道:“别急。”
“庄……”温义康咬牙切齿。
就是这片刻,留给温轻竹把话说完的时间:
“那人出卖中原武林情报数年之久,可伪装得很好,连——”温轻竹冷笑一声,“连他的女儿,都是最近才知道……”
“原来所谓白羽镖局的总镖主、崆峒长老、大侠温义康——是魔教奸细!”
霎时,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方才一系列闹剧,都可以说是崆峒内部纠纷,甚至于,这种长达十几年的恩怨情仇,在江湖上从来不少见。所以群侠不会多管闲事。
但魔教不一样。
魔教,十年前的魔教之乱,余音至今回响。战争中死去之人的后代还没忘记,亲历战争的人还没死去,所有人都记得魔教是怎样攻破一座又一座城池、屠杀中原百姓、危害中原武林。
这样的魔教……温义康竟然与他们勾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