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墨慌忙赶回了府邸之内。杨母躺在榻上,已然没了呼吸。
杨墨拉住母亲的手:「我滴个娘嘞!」
忽然间,他发现母亲的手尚存余温,他问旁边的郎中:「我娘的手怎么还是热的?」
郎中道:「贵府老夫人刚仙去不就,余温未散。」
杨墨又质问杨母的贴身丫鬟:「怎么回事?好好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小丫鬟其实心里有数,老夫人的死跟那个不正经道士给的丹药有关。
可是,小丫鬟怕说出真相跟着受牵连,被杨墨责罚。
她干脆说:「老爷,奴婢也不知道。老夫人中午吃完饭还好好的,照旧出去遛弯儿。回来就没气儿了。」
就在此时,张道士领着几个道士、和尚进到了杨府。
杨家管家问:「你们是做什么的?」
张道士道:「寿宁伯听说贵府老夫人仙逝,让我们来做道家法事和水陆道场。」
杨母刚死,杨家乱成了一锅粥。没人怀疑上门的这帮和尚道士。
杨墨守着母亲大哭了一场。随后吩咐人去买寿衣、寿棺、纸人纸马纸仙鹤,全套的丧葬用具。
一直折腾到傍晚时分,灵堂算是布置好了。
杨墨又忙着命人送丧帖。母亲死了不能白死,得趁着这个机会捞一笔丧银。
等到明日一早,应该就有无数在京办事的地方官上门送丧银了。
张道士领着那群和尚道士开始做道场,唱丧歌儿。
「头一天来到鬼呀么鬼门关。死去的那个亡魂那,两眼就泪不干。我佛诶如来诶,吗弥吗弥诶。」
「第二天来到望呀么望乡台。死去的那亡魂啊,回呀么就回不来啊。我佛诶如来诶,吗弥吗弥诶。」
已经到了掌灯时分。
张道士掐算着时辰。屏息丹药效将尽,杨母差不多该活过来了。
杨府仆人、侍女都去吃晚饭了。杨墨没胃口,在灵堂中守着母亲的灵柩。
灵堂内还剩下张道士带来的十几个和尚道士。摇三清铃的摇三清铃,敲木鱼的敲木鱼。
张道士嘴里还念念有词:「叮当当咚咚当当,道家法,叮当当咚咚当当,本领大。」
杨母本就什么都信。可惜大明是严禁景教的。不然还得找个景教的神之父,划着十字喊:「嘎德不拉屎油」。
突然间,棺材中发出了一声响。
杨墨一愣。
片刻后杨母在棺材里坐了起来:「哎呀,我头疼死了!」
杨墨目瞪口呆:「诈,诈尸了?」
杨母反问:「什么诈尸?咋回事?儿啊,我怎么睡到棺材里了?」
杨墨大惊失色:「娘您不是死了嘛?」
就在此时,一个和尚从随身的百宝乾坤袋中拿出一根实心木棍,走到杨墨身后,给了他脑袋一闷棍。
打闷棍是个技术活儿。力道小了人晕不过去。力道大了会把人打死。
锦衣卫内一向是术业有专攻。那和尚就是卫里专门负责打闷棍绑票的总旗。
杨墨只觉得眼前一黑,晕死了过去。
道士、和尚们一拥而上,将杨墨装进了一个麻袋。
杨母目瞪口呆:「这,这咋回事?」
张道士笑道:「老夫人,还认识我嘛?你身上的小鬼跑了,跑到了你儿子身上。」
「我们带你儿子走,给他驱鬼养命。」
杨母上了年岁,本来就糊涂。她道:「你们还是求三清座下的仙徒季伯常救我儿子嘛?」
张道士忙不迭的点头:「对对对。请季伯常。」
一群和尚、道士,直接抬着麻袋走到了灵堂外。恰好碰见杨府的仆人侍女吃完晚饭返回。
管家指了指那麻袋,质问:「这是什么?你们偷了灵堂的东西?」
张道士大喊一声:「夭寿啦!你们家老太太诈尸啦!」
管家往灵堂内一看。
杨母昏死了三个时辰,腹中饥渴。正就着祭桃啃祭饼呢!
管家大惊失色:「坏啦!老太太真诈尸啦!」
杨府内顿时乱作一团。
张道士等人趁乱将装着杨墨的麻袋抬出了杨府。
一个时辰后,北镇抚司诏狱门前。
常风对张道士说:「张神仙,今日劳烦你了。」
张道士说:「无妨。按照官职,我是你的下属。帮你办差理所应当。」
「得,事情已办完。我回家闷觉去也!」
说完张道士飘然离去。
常风则跟徐胖子进了诏狱问案房。
杨墨已经被人泼醒了。
杨墨大怒:「常风,你怎么又把我抓了?难道连老国丈的面子都不给?」
「让老国丈知道了,仔细扒了你的皮!」
常风微微一笑:「老国丈怎么会知道呢?我们是打闷棍把你绑来的。如果你稀里糊涂死在了诏狱中,没人会晓得。」
「顶多就是城西乱葬岗多了一具脸被刮花的无名尸!」
杨墨惊愕:「你们锦衣卫竟然用土匪地痞的下作手段?」
常风道:「你说对了。整个大明最下作、最无耻的衙门,就是我们锦衣卫。」
「来啊,上大刑!」
本来杨墨盘算:我得咬紧牙关。一定不能把老掌柜供出来。只要他老人家平安无事,就能救我。
我若供出老掌柜,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