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又一张翻页的声音,在静谧的书房轻飘飘又沉甸甸。
“孩儿要学的东西还很多,担不起马管事的称赞。”段川鹤窥睨着贺玥的脸色,小心翼翼的斟酌用句。
主母轻轻的、温和的叹了一声,将毛笔放在玉石笔搁上,手缓缓的浸在小碧及时呈上来的水盆中净手。
“听说你前日拒了宗族那边派的教寝婢女,事情都闹到了我这边。”贺玥换了一个话题。
教寝婢女就是教族中少爷们第一次床榻事的婢女,也往往是段家少爷们第一位通房丫鬟。
贺玥并不想理会这些事,可是还是得处理。
段川鹤内心长吁一口气,稚嫩秀气的面上浮现出尊崇,“孩儿想向父亲看齐,族中的老仆说,父亲曾经也并没有接受教寝婢女,不仅没有一个妾室,更是连一个通房丫鬟都没有!孩儿想一心放在正事上,暂时不想耽于男女之事。”
段川鹤年纪的确小,但他在宗族待过几年,又在外宅待过几年,入眼的腌臜事太多。
那些外宅少爷们一朝得了榻上的乐趣,便再也撒不开手。
他扪心自问,如果自己懂得了肉体上的欢愉,可还能否扛过情欲的折磨?
于是他打算再过三四年,等心神更稳妥时再接触床榻之事。
贺玥的手顿在半空,等手上的水滴落在水盆中荡漾起微弱的水波,她才拿过锦帕擦手。
“段齐岱。”贺玥低诉这个被凿进骨血的名字,话语中几有实意的痛意。
这是主母在段川鹤面前第一次失态,他终于在永远窥探不清的浓雾中拽住一个真实的画面。
短短三个字,段川鹤听出了百味杂陈的情意。
那是一种光阴摩挲不去刻痕,是不能触碰的礁石。
主母既然如此深爱家主,为何后来又做了皇后娘娘,又为何要假死出宫?
皇后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情爱当真如此攫拿心神吗?能叫人放弃已经拿捏在手中的权柄。如果换做段川鹤,他定然不会放弃。
依旧是理不清的杂沓团线,段川鹤又陷入了新一轮的思域中。
“鹤儿你在想些什么?”主母温善的嗓音将段川鹤拉回了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