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心里不想点什么东西,都不知道这日子该怎么熬下去呢?”川野二郎自嘲地笑了笑,“也只有脑子想点东西,才觉得自己是一个人,而不是一个会行走的牲畜。”
“再熬一熬吧,三年时间会很快过去的。尽管在这里很辛苦,但至少还能我们吃饱肚子,不至于饿死在日本国内。”
这個时候,由于气候异常而引发的日本大范围粮食歉收状况,已经从关西地区蔓延至中国、四国、九州等地,灾情遍及西日本的近五十个藩,由此造成了日本历史上最为严重的一次大饥荒——享保大饥荒。
延续一年多的饥荒,使得日本受灾人数接近八百万,三百多万人处于严重饥饿状态,饿毙者人数更是达到恐怖的九十余万(《德川实纪》记载,饿死者为969,900人)。
整个日本,可谓是一片哀鸿。城市、乡村、田野、道路,饿毙倒伏的尸体比比皆是,甚至连秽多都来不及搬运和焚烧,任其曝尸野外,或者被野狗猛兽叼食。
在这种情势下,急需人口和劳力的诸夏各国以及齐国海外殖民领地自然不会放过收拢移民的机会。甚至就连位于岭北地区的东丹和渤海两国,也委托商船帮着将大量日本饥民接回各自国内,用来填充他们广袤而空虚的领土。
初时,日本幕府考虑到锁国令的存在,对饥民外逃采取积极的限制措施,并对那些停泊在日本附近海域的商船予以严厉警告,禁止其驶入各个港口。
但随着灾情日益扩大,饿毙的百姓越来越多,幕府和各地藩国赈济力度也是愈发力不从心,遂逐步放宽了出入境限制,允许少量外国商船入港靠岸,转运部分日本饥民出外“打工”。
川野二郎等人就在在这种情势下,四月间,在横滨港被塞进了一艘商船,随同两百多日本同胞抵达了吕宋。
在靖安港下船后,他们这些日本饥民在通过七天时间的检疫隔离后,便被数家矿场和蕉麻种植园给瓜分了,然后再次乘船,渡过靖安湾(今达沃湾),来到了这处位于泸溪小镇的铜矿。
其实,对于这个时候的普通日本人来说,出海谋生并不是一个让人无法接受的事情。早在七八十年前,就有大量的落魄武士和失地农人,偷偷地搭乘齐国的商船,离开家乡,去往遥远的汉洲大陆和广袤的南洋地区,为齐国征战四方或者拓殖开荒,并且都获得了丰厚的回报。
这些早期出海谋生的日本先辈们,大部分都留在了汉洲大陆或者南洋诸岛,成家立业,扎根于当地,成为一个个让人羡慕的齐国人。但是,也有极个别的“出海者”因为挂念家里的亲人,或者眷恋曾经生养的故乡,会偷偷地潜回日本。
这些人回到家乡后,毫不例外地都带回了大量的金银货币以及来自齐国的各种稀奇玩意,引得乡人羡慕不已。
当然,其中不乏有人被举报或者被当地政府以违反“锁国令”为由,被抓入大牢,所携财物被全部没收不说,甚至本人还会被判斩首示众,以警告地方百姓不得私自出海,务必严格遵守幕府颁布的“锁国令”。
不过,也有政治开明的地方藩主会将这些出海见过世面的人吸纳至藩国政治体系或者军队当中,利用他们从齐国人那里接触的一鳞半爪先进理念,帮助藩国发展地方经济和加强近代化军队建设。
齐国通过两次齐日战争,轻松大败西南强藩萨摩岛津氏和幕府德川氏,更是震动了整个日本,使得诸多“有识之士”立即深刻地意识到齐日之间巨大的实力差距,国中上下也对齐国生出几许畏惧,几许崇敬。
数年前,幕府明知道长萨联盟的背后有齐国人暗中支持,导致幕府平叛大军在战场上屡屡失利,不得不顿兵于中国地区与之保持对峙局面。但德川氏丝毫不敢就此事对齐国施以疾言厉色,更不敢对齐国做出任何过激行为,只能捏着鼻子默认萨长联盟割据西南。
在这种大背景下,饱受饥荒折磨的日本饥民但凡能登上齐国人的商船,是无不欢天喜地。
在他们的心目中,只要到了齐国,不仅能吃饱肚子,不虞温饱,还能赚取大量的银钱,从而实现人生逆袭,发家致富。
然而,当川野二郎等饥民来到矿场后,却惊愕地发现,想象中发财致富的梦想还未实现,他们所有人就先欠了矿场一笔高额的路费。
没错,他们从日本乘船来到吕宋的船票并不是免费的,每个人需要为此支付十五块钱的路费。
什么,以前出海的日本移民都是免费的,而且到了移民目的地,还要分房分地,提供所有移民生活所必须的物资?
嗤,这是哪年的黄历了?!
以前移民,那是政府主导的官方行为,有大量的财政补贴,将你们从日本万里迢迢地拉回去,自然是免费的。
我们是什么?
我们是矿场,招揽劳工,移民运输自然也属于私人行为,那不得讲究成本回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