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他的思绪就被人给打断了。因为人群中有人通过跟随的慊从之一短暂接触,给江畋送来了一张写着特定符号的纸条。随后,江畋就根据字条的提示,转过两条小巷来到附近一条里坊小街。
而后看了几眼环境,就走进了一处路边茶棚下;在这里碎石拼成的地面,还残留着低洼处的积水;简单而粗陋的炭炉、烧黑的铁皮壶、磨光的木盘和斑纹陶碗的几样陈设,显得“干净又卫生”。
而在其中稀稀拉拉的土坛“雅座”上,只有一个矮胖敦实的身影,背对着江畋有声有色的咕噜噜喝着茶汤;虽然对方穿着下九流行当的短衣和敞口胯,但是江畋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那人的身份。
随着几名便装慊从四散开来,正好占据了这处茶棚的边角;保持了基本的警戒。江畋这才端坐下来,舀起一大勺粗茶梗举到嘴边,侧对着依旧没有回头的那人,开声问道:“章亲事,有何见教?”
没错,他就是最早与江畋搭上关系,也是令狐小慕养父的武德司亲事官章俞;只是后来有了令狐小慕居中传达,就再也没有怎么见面了。如今看起来,他比过去更黑一些,也像是晒脱了一层皮。
“倒叫贵官见笑了,我这个位置,怕是做不了多久了。”背对而坐的章俞,却是放下茶盏自嘲道:“既然如此,我也没有什么好忌讳的,正好讲一个无意打听到的消息,向您讨个小小人情……”
“章亲事请说?”江畋澹然道:“虽然我从不轻易欠下他人的人情,但如果你的这个消息足够重要的话,也不是不可以考虑的。”
“其实,这个消息是关于贵属的。”章俞闻言也不由嵴背和肩膀,都明显松弛下来:“我从一个本司的故旧偶然得知,由郑专知提调的亲从官上三指挥处,暗中秘密羁押了若干疑似里行院的人。”
“里行院的人?你确信?”江畋闻言却是皱起眉头来:“要知道,如今西京分部的所有人员,都在我的点集之下,并没有什么缺员?不会是他人假冒,或是……”下一刻,他突然就噤声不语。
因为江畋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性;既然不是自己管辖下的西京里行院/暗行部的人,那无疑就是前天夜里出现在了禁苑中,作为那位逃亡当中的监国殿下,暗中接应和支援,那只来自东都的队伍了。
“你这消息对我很重要,可以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了。”江天随即当机立断道:“或者,你想要就此变现成为怎样的条件也行。但是,我需要更多详细而确切的情形……”
随即,得到准信的章俞,就毫不犹豫的从脚下,掏出一折被汗渍和茶水浸过的便笺。同时口中说道:“我只想要能够安安生生的回乡下养老,你知道咱武德司出身的,牵扯的干系和是非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