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身宽体壮的胡人围坐在一起堪称人墙,密不透风,尤其嗓门大,声音透过二楼,清楚听见他们大声吩咐伙计:“上两斤酒来!”
过去醉仙楼是酒楼,崔令鸢这儿却不做酒水生意。
眼下,长安内大多数店铺都把食肆和酒肆分得很清。
酒肆虽也卖些吃食,但主要目的还是为了下酒,食肆若是卖酒,那便坏了规矩,成了和酒肆抢生意,要遭诟病的。
崔令鸢做这买卖之初就敲定了方向,一是为了满足自己,一是为了百姓做些好事,并不为挣钱,故只做吃食买卖。
林管事亲自来给这几人解释,却遭到他们的嫌弃:“吃肉不喝酒,算什么好馆子!去!给兄弟几人去外头打酒来!”
胡人在长安不算什么稀奇的,西市居多,也有许多的胡商客居长安。
然而这几人穿着粗布衣,显然不是商人打扮,那便是干体力活的了,大概还是刚来的长安——否则怎么会不懂酒肆与食肆分别呢?
崔令鸢只觉得自己被害妄想症又发作了,鬼使神差地留了下来,站在柜台后嘱咐林管事,
“盯着些他们,若是闹事,直接扭送官府。”
崔令鸢扫了一圈店里,没发现有什么其他异常。
胡人兄弟们吃了酒,有些醉意,大着舌头,说话便漫无边际了起来。
“店里怎么没有唱曲娘子!”
“来人,再、再给来一碟这狮子丸!”
“嘿嘿,听说,你们大庆典上,皇帝会出来游街?会来、会来东市?”
林管事其他的都能回上两句,但这涉及皇帝行踪的,只赔笑道:“御驾行踪,我们小民怎会得知呢?”
胡人一贯粗直,也没人说什么。
他们跟林管事攀谈时,崔令鸢也隐在柜台后打量他们。
其中有一个最瘦长相却是最精明相的,目光冷冷,抱胸坐在那儿,不喝酒,只吃碗面,其他几人都看他眼色,似乎是他们的头儿。
那人起身,其余人也都站了起来,不管桌上还有酒、肉。
崔令鸢觉着,即便是她们家豕肉便宜,浊酒价贱,真穿粗布衫的人也不会舍得浪费酒肉吧?
这群人到底没闹出什么事来,等到快关市,崔令鸢便也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