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弓弩攒射,箭矢蔽日,一排排的士兵从云梯和飞梯上中箭坠落,或被滚木礌石金汁砸死泼伤,场面惨不忍睹。
而陈登哪怕到了这时候也没打算消停,还在让骂阵手们伺机大吼动摇敌人军心:
“周瑜小儿!我不怕告诉你,伏波将军战前就已定计,让我独力坚守半月,待你兵疲意沮,他自会带援军来收割!北线的太史将军也会在五日后从淮阴南下,至广陵夹击!
到时候你就知道,淮北根本没有曹军进攻!太史将军的兵马想来就能来!你就等着被我大军三面围攻吧!五天之内不走!下场就是全军覆没!”
陈登让人喊的这些话,因为喊杀声和金鼓声过于响亮,并不能被远处的江东军兵将听见。但近处云梯上搏杀的士兵,多少还是能听到的,只是没能形成扩散影响。
等这些消息带回去后,周瑜要是五天内怂了、撤军,那么此战他们就是纯败。
若是不撤军,过個五日,诸葛瑾、关羽和太史慈真的联络好一起赶到广陵战场增援。到时候江东军上上下下自然都会联想到今天陈登的预告,他们也就知道陈登所言不虚,周瑜是真的中计了,这一切一开始就是一个局。
到时候,就算还是要打一场大决战,但江东军士兵人心惶惶,都怀着一颗“我军中计了”的心态开始战斗,战斗意志和韧性起码对半砍。
周瑜已经是骑虎难下了。
……
随着一整天的血腥强攻厮杀,再次以江东军的失败告终,周瑜不得不把部队拉回去舔舐伤口。
一天的强攻,只是挽回了一点面子,转移了大家对于“我军到底有没有中计”的注意力。但伤亡交换比绝对是纯亏的。
回到营中后,周瑜也陷入了天人交战。黄盖、凌操等少数心腹武将,都过来查看情况,希望周瑜做出决断。
“都督,还要继续围下去么?要是五天之后,太史慈和诸葛瑾、关羽不出现,倒是可以戳穿陈登的谎言,让我军士气回升。但如果敌援真赶到了,将士们肯定会觉得我军是中计了!兵无战心!”
“是啊,为何淮北至今没有动静?难道曹军真的根本没有配合我们,从头到尾就是被曹贼骗了?陈登今日大言不惭主动披露这个‘预言’,就是为了等应验之时,动摇我军的吧?”
周瑜脸色铁青,手指死死抠住一只青瓷酒壶,重重一磕砸碎在案头,残酒溅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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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拿剩下的两万五千将士的性命冒险。明日且休整一日,给伤兵紧急包扎处置,并且加急打探曹军最新进展。若是确认没有打探到任何曹军进展,后日便撤军回江南!
折损五千将士的责任,我自当一力承担!请伯符降我军职、卸我兵权,交给程老将军和黄老将军掌兵!再请徐府君和朱府君参赞协助。”
黄盖听了,还得谦虚一下,同时他也是担心周瑜又中了陈登的计,被陈登骗得退兵了,他便忍不住提醒道:
“都督,这会不会是陈登虚晃一枪的奸计?说不定他就是怕我们一直围下去呢,想用这招解围。”
周瑜摇摇头:“不至于,今日我军再次死力强攻,伤亡将近两千众,代价不可谓不惨重!可广陵城防丝毫看不出即将陷落的破绽。而且从少数坠城俘虏的口中,我们也得知广陵城内不缺食物,咸鱼尤其充足,陈登岂会怕包围?
他只会怕我军不惜代价强攻。可我军也不可能真砸下去一两万伤亡、把广陵硬吞掉,那样我们的军力就会虚弱到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步,连吴会三郡都未必守得住了。
而且广陵郡前年冬天开始试行稻麦轮种,去年冬天是第二轮了,十月份种下的冬麦,要今年四月底五月初收割、然后再种上插秧的水稻。
我们此番来攻,刚好是广陵这边百姓春季小田育秧之后、初夏麦收之前。除非我军能坚持围城到五月初、然后把广陵的熟麦抢收完,否则陈登是不可能缺粮的。
现在才三月底,距离麦熟还有一个多月。诸葛瑾反应再慢,也不可能拖到麦子可以收割之际,才来增援的,我军注定拖不到麦熟。”
黄盖听后,默然不语,承认周瑜说的都是对的。
周瑜也确实拿得起放得下,知道自己输了之后,愿意服罪受罚,退兵以止损。
此后两天,江东军便一边抓紧处理伤员、一边加强打探。两天后,伤员差不多都包扎好了,周瑜也确认没有打探到任何曹军在淮北取得进展的消息,终于死心,按计划撤退。
没想到的是,就在周瑜军打算连夜撤退的当晚,意外还是发生了。
周瑜已经非常谨慎,打算亲自断后,让部队分批先走。
但两万五千人的部队,上船肯定要拖上一整夜,毕竟码头泊位就那么点,不可能所有船都同时靠岸,也不能让士兵们从沙洲边游水去深水区上船。
更要命的是,周瑜为了不让陈登提前看出他要走,白天的时候他根本就不敢让原本封堵广陵东西北三门的部队提前撤退,这一切都得等入夜后再机动。
或许是动静不够隐秘,也或许是包围圈外的刘备军斥候活动过于频繁,陈登最终还是发现了周瑜要走,派兵从城内杀出,掩杀向港口方向。
周瑜亲自断后,跟陈登厮杀了一阵,避免了被半渡击尾惨败,但还是付出了一些伤亡。
周瑜自己能镇定自若,他麾下其他想要撤退的部队却不能如臂使指,临走时被掩杀,谁肯死战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