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马车行驶颠簸。
马馥依旧回想着刚刚的对话,思虑着和尚此行会如何能够见到神巫,又如何能够帮助他说服神巫接下圣旨。
他心底里有些疑惑,毕竟和尚和巫似乎联系不太上,但是也有些期待。
“这和尚身为佛门弟子,如何才能说动云中君的神巫呢?”
不过,和尚的到来的确让找不到门路的马馥心定了下来,望着车内和尚一副气定神闲闭目养神的模样,马馥暗自点头。
“不过看他这般淡定,想来定然是早已胸有成竹,谋划好的一切。”
“果然不愧是声名赫赫的拈花僧大师啊!”
渐渐地,车马就靠近了神峰之下。
下了车,望着山上的汤泉流水,云山雾绕之景。
和尚望着这里:“又至宝山了。”
马馥问道:“大师来过?”
和尚:“曾受神佛指引来此受试,可惜那时贫僧未能开悟,未能得机缘。”
受试,也就是佛门之中接受考验的意思。
马馥:“还有此事?”
莫非这云中君在天上,和佛门极乐世界的佛陀菩萨也曾有过来往和交情?
他越发觉得,这大和尚不简单了。
马馥一副谦逊的姿态,向着后面的和尚伸出手。
“大师,请。”
接下来马馥没有办法了,只能依靠大和尚了,因此马太监的姿态拿捏得很低。
和尚双手合十,也没有谦让,仿佛今日他才是主角。
“谢过马施主了。”
穿过山门的时候,太监还是忍不住问道,其还是有些担忧。
马馥:“已经到了神峰之下,不知道大师,准备如何面见神巫呢?”
和尚:“马施主不必担心,贫僧自有办法。”
马馥:“是靠着佛门神僧的大智慧,还是如同佛陀一般的大慈悲?”
还有后半句没有说出:“亦或者,是那传言之中拈花一笑,能将人说死的佛门神通?”
和尚神秘一笑:“都不是。”
只见那大和尚大踏步往上,马馥也只能跟上。
和尚雄赳赳气昂昂地上了山。
只见。
其进了云中神祠的大殿殿门之后,便噗通一下子跪在地上。
随后,用那如同洪钟大吕一般地声音高喊。
和尚:“沙门弟子空慧,前来拜见菩萨!”
而这个时候,马馥刚刚迈过门槛,看着那大和尚,瞬间化作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
其一只脚踏在里面,一只脚踏在外面。
不知道此时是该后面的脚迈进去,还是将前面的脚抽回来。
年迈的祭巫走了出来,对着那跪在地上的大和尚说道:“和尚,这里没有你要拜的菩萨。”
和尚依旧没有起身:“神巫就是菩萨。”
而卡在门口的马太监也终于知道,和尚要用的是什么法子了,他曾经见落魄弟子攀附高门大户亲戚的时候用这一招,说几百年前曾是一家,如今来认祖归宗来了。
和尚这做派,大有异曲同工之处。
不过这法子,神仙这里也能用?
你一个佛门弟子,跑到云中君的神祠来攀的是哪门子的祖宗?
还有你这拈花神僧,脸皮究竟要还是不要了?
马馥自认为见多了不要脸皮厚颜无耻的官,但是第一次发觉,这和尚的脸皮怕是比那当官的还要厚上几分。
祭巫冷脸:“你若是再口出狂言,我怕是只有将你赶出去了。”
和尚又说:“昔日神巫渡江而来,吾曾在路边遇神巫法驾,见佛光普照四方,神巫曾驻留于贫僧面前,问贫僧可曾看到她真身法相。”
“从那时起,贫僧便知道,神巫乃是人间的菩萨了。”
“而后,贫僧渡江而来拜见神佛。”
“神佛曾三次炼吾之心,可惜贫僧愚钝,未能识得神佛真意。”
“后因执念堕入江中,险些落入阿鼻狱中,是云中君遣派神龙和护法将吾从滔滔江水中救出。”
“贫僧死里逃生之时,那鬼神护法曾训斥于贫僧,也令贫僧恍然开悟。”
“这世上之事,说易行难,神佛这是在点化于我,让我知行合一。”
“从那时起,贫僧便知道往后该如何去做了。”
祭巫笑了:“按照你这说法,云中君也是你佛门的佛陀了?”
和尚:“上古之时,蛮荒未开,语言未通,文字未造。”
“那个时候,何曾有什么神仙佛陀之分。”
“敢问祭巫,那时云中君称作什么?”
祭巫愣住了,一时之间他也答不上来。
然而,和尚却告诉他。
“那时世上。”
“只有觉者,只有那参透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有漏皆苦之神圣。”
“所谓佛陀、神仙,不过是后来之人对于觉者和神圣的称谓罢了。”
“未开文字之初,云中君已行于人间大地之上,非独楚地供奉云中君,燕赵之地亦然,九州处处皆曾传云中君之事。”
“云中君除了在九州来去,天地之间又有何处去不得?”
“祭巫又何曾知晓,在人间他处,世人是否依旧称云中君为云中君?”
“不称云中君为云中君,难道云中君就不是云中君了么?”
“云中君未曾叫云中君之时,定然也曾路过西方,定然也曾在西方为凡俗之人称作佛陀。”
“因此我前来宝山拜山,拜神巫为菩萨,又有何不可?”
和尚巧舌如簧,一番话说得所有人目瞪口呆瞠目结舌,但是却又找不出任何错漏之处来。
他们证明不了和尚说的是对的,但是同样也证明不了和尚说的是错的。
甚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