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走廊方圆不过四百余里,无遮无挡, 无关无隘,一马平川的骑兵蝗虫一样的铺天而来。五万凉州铁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撤出河西走廊的掖城后,剩下不足三万余人。而这个时候,身为凉州铁骑统领的金奢狸,正站在萧离身边表现自己的妇德。
消息传来,左佑师啊呀一声,几乎吐血。他已猜到其中阴谋,也猜到是诸葛惊鸿的手段,心里恨道:“这就是你的后手么?”
不是一着不慎,而是没想到诸葛惊鸿会用如此阴狠。
当年西北卫与凉州铁骑共击河西,他本意是要借助朝廷兵力,将河西直至天山收服,稍加经营便可为己所用,一旦时机到,凭着凉州铁骑和八部联盟的骑兵,南下北上谁能阻挡。所虑者,不过铁门关上明将军的三十万黑甲军而已。
他深思熟虑的盘算过,西北卫的十万精兵,放在河西不过是支孤军。在一望无际的草原,骑兵才是唯一的王。明将军战功天下,也不敢让自己的黑甲军跑到草原上。
当年明将军若攻凉州,凉州必破。当年,他和康王金世杰看着那个一身黑色甲胄罩身,只露出两只眼睛的明将军,那时候便明白了这一点。
他也记得明将军说过的话:“我不想打烂凉州,把十万铁骑逼到河西,在草原上比谁跑的快,没有意思。没有意思的事,就留给诸葛惊鸿吧,他本就是个没有意思的人。”
他与诸葛惊鸿曾有深谈,两人都是以天下为棋局的棋手。区别只在于运气,左佑师是个运气极差的人。早先为人谋略无不神鬼奇绝,可终究无法定下大局。
他说这是运气,或者称之为命。
诸葛惊鸿却说:“左兄神谋鬼断,一眼看透局势,唯独忘了人心。事是人谋,做事的也是人。就像康王爷,他非雄心万丈之人,左兄想凭一己之力,妄图在西北开出一片天,岂不困难重重。”
左佑师却不这样想:一盘棋,若局势已成,后期的发展,人的因素便会降到最低。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他不把成事放在人身上,因为人心动变,最是难以把控。
当年用兵河西走廊,他也做了防备。西北卫十万大军,即便想做幺蛾子,行动怎么快过凉州铁骑,只要守住河口,这十万大军,只能在河西走廊被党项人和八部联盟慢慢吃掉。他们唯一的援兵是铁门关上的黑甲军,但明将军绝无意灭掉凉州。
小主,
诸葛惊鸿也明白这一点,西北卫的援兵从来就不是黑甲,而是八部联盟。他们突然撤离河西,八部联盟随之而来。独留下五万凉州铁骑,在毫无准备中被攻击。而且大河结冰,河口再不是唯一通向凉州的路。
西北天寒,冬季最是不宜用兵,尤其是八部联盟的骑兵。人吃马喂,后勤根本无法支持。现下一切问题都解决了,掖城积聚数年的物资,本是为了扫荡天山准备,眼下却成了八部联盟攻击凉州的最大本钱。
金奢狸第一个想法,就是要调兵驰援。
“不。”左佑师反对:“驰援已没有意义,掖城已失,河西走廊守不住的,若是驰援,就要八部联盟全力相拼。”也许正是诸葛惊鸿想要的。
“掖城多少年的物资,岂能这么轻易放弃。”
左佑师说:“除非想要荡平天山,否则那些物资便没那么重要。人,才是重要的。八部联盟气势正盛,他们下一步就是跨过大河,直逼凉州。现下紧要的是把他们接应回来。”
金奢狸觉得有道理。
左佑师说:“现在的关键是守住河口。”
“大河结冰,完全可以通过其它地方逼进凉州。河口虽险,已没有守卫的必要了。”
左佑师摇头:“对于八部联盟,河口是必要之地。越过大河,战事难料,天时亦难料。春来乍暖,倘若冰面突然融化,八部联盟若没有河口,便成为一支孤军,尽数埋葬河东。他们一日拿不下河口,便一日不敢越过大河。若是冒险,便只能分兵两路。一路下凉州,一路攻河口。把人撤回来,凉州城高,易守难攻,所以我们主守河口。”
“那么凉州怎么办?”
左佑师说:“你忘了我们还有一个凉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