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三位就不一样了,左边那个,头戴紫色绸纹瓜皮帽,身穿对襟红色镶白边的马褂,却顶着个又红又肿的大鼻子,两眼眯眯,满面谄笑。他跪坐在地,不知正说些什么。青衣人脚边,双腿盘坐一名瘦小的蒙面人,全身衣物都是深灰色的,他眼圈发黑,鼻梁耸起甚至支起了面罩,耳朵尖细就像某个约翰见过的形象。他此时正炯炯有神地注视着靠近的约翰。在青衣人脚边身后那人,赫然半跪,一身大红袍却露出右臂以及上半身的部分铠甲,穿得不伦不类不文不武,一顶凤翅盔之下是黑毛浓密的狗脸。那漆黑无眼白的眼珠闪闪发亮,也在瞅着约翰这边。
约翰跟他们根本不认识,却丝毫没有任何陌生感。他走到了火堆边上,一屁股坐在那里,看着火堆继续发呆。
那个穿马褂的却不想这样放过约翰。他离约翰如此之近,却非要踮起脚尖迈出小碎步,然后一脸奴才相地给约翰磕了一个头。然后裂开那丑陋的大嘴露出黄牙,叽里咕噜地说出一长段根本没听过的语言。虽然听不懂,但约翰隐约在心中感觉到,这个家伙在向他介绍什么,比如什么楚人细腰啦,什么高级洗脚店啦,什么大洋马之类的。约翰心中少有地出现了奇怪的好奇心和冲动,就像是被口若悬河的商人所说服要献出他羞涩的钱袋,又像是被正气凛然的老板画的大饼所诱惑而抛妻弃子不要工资也想上班。
这时候,那个狗脸的武者也动了,它直立起身体绕过跪坐的蒙面人走到约翰旁边。它一靠近,约翰就浑身不自在,刚才被马褂奴才唤起的欲望马上被一阵阵紧张和疑虑所代替,尤其是当狗脸人单膝跪地,把一只手放在他肩膀的时候,无尽的窥视感涌进脑海。
“你们是谁?”即使这样,约翰仍然没有觉得害怕或者恐惧,只是对自己的处境觉得奇怪起来。但无论怎样思考,似乎头脑都被一个罩子盖住了,怎么也没有任何经历或者头绪。
“主子,我就是你呀!”那个马褂奴才一脸谄笑地凑过来,双手拽住了约翰的左臂,让他一阵阵心中恶心。听到他的话,约翰仔细一看,咦?这个奴才的脸不就是自己的脸吗?长得可真像!除了鼻子又红又肿,满脸黑头,皱纹小眼睛,一副恶心得要死的色咪咪大叔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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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你。”狗脸人用力扣住约翰的右肩,炯炯有神的发红眼睛盯紧了约翰。约翰回过头来看它的脸,发现除了部分丑陋的狗的特征外,确实能找到一些自己的影子。
“还有我,也是你。”那个蒙面人发出了低沉的声音,但那音调好像是从幽深的下水道里传出来的,透着一股令人振奋的臭大蒜味儿。
约翰看不清他那面罩下的面庞,不知道这位爷是不是也长得跟自己挺像。他满怀期待地看向最后一人,那个侧卧着的儒雅中年,心中涌出一种莫名的念头,似乎自己特别想要这个人也与自己长相相似。刚才他过来的时候,已经看见这位美髯公的脸了,知道这位与自己相貌相似,却心中兴致缺缺不想思考这一问题。但现在,他心中充满了好奇与期待,这股突然的情绪让他很在意自身的处境。
只见这位美髯公撑起身体盘起两腿,双手抖抖袍袖又将脑后的两条飘带梳理了一番,才拱手对约翰道:“贫道稽首了。”约翰看在眼里,怎么看也不觉得这个叫“稽首”,至少潜意识就觉得这不对劲。“你好你好,我是约翰,你是不是要说你也是我?”
这位道长呵呵一笑,说:“正是,贫道也是你。”
约翰好奇地问:“怎么可能呢?我就是一个人,你们跟我长得像也就算了,怎么能说都是我?”
道长抚了抚长髯:“道友,岂不闻【红花绿叶白莲藕,善恶原来是一家】。吾辈顺天而聚,失时而散,得托人形,夺天地之气运,显阴阳之神妙。方糟困厄,彼此离散,本该得使者牵引途径彼川,各奔三界,重归五行。怎料此方天地自有乾坤,冥冥之中似有神助,拘束我等不脱肉壳,得复遇道友于此,一饮一啄莫非天定?幸甚至哉,幸甚至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