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心安,完颜十一仰头一饮而尽,态度非常端正:
“公子乃隐世高人,本座不敢探根究底,相见是缘,不醉不欢!”
花熊眨巴着八字眼,是瞧出了完颜十一的惧意,是怂了。
牧羊是混蛋,不是欺行霸市的混混,也不是横行乡里的恶霸。
完颜十一虽敌酋,却不是仇人,没有必要枉造杀孽,遂敷衍道:
“我见过完颜丹,还有数面之缘,也见过完颜刚,他们肖似!”
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完颜十一猛灌一口酒,才恨恨道:
“他们同爹不同娘,跟我不同爹、也不同娘!”
一语道破玄机,艾思来了兴趣,后燕王爷并非懵懂,完颜十一知道的事,老王爷不知道?不但知道,且是打碎牙龄咽肚里。
艾思同情心泛滥,不忍刺激可怜的完颜十一,遂闭口不语。
牧羊盯住完颜十一的十指,不是颀长白晢,而是粗糙结实。
“十一兄没有练过力爪?”
既愤懑,又不屑,完颜十一淡淡道:
“想我胡人胡骑,走的是野战的路子,需要的是战技、万人敌,而非武技!朝中大佬引狼入室,《冬青门》祸乱燕云十八州,插手诸族内政,强推不入流的武技,将局面搅得一塌糊涂,可恨至极!”
牧羊赞同,林氏、牧氏乃行武世家,武技是辅助,不是主流。
行武的厉害之处,是以武为基的杀人技,大规模的群杀技。
听了完颜十一的抱怨,牧羊明白廊桥大棒子的寓意,狼牙棒是犬狨胡人的武器,是力量的标志,是胡人、胡骑攻城掠地的倚仗。
棒子头上的野鸟,是后来加上去的,显得不伦不类。
望着茫茫野夜,牧羊问出心中的疑窦:
“你们倾全族之力,就算有陶朱氏鼎力相助,值得么?”
假如,狼仆、陶朱氏将天文数字的资源,用来武装犬狨、西羌,足以将胡人武装到牙齿,未必没有胜算,何必痴痴地建造陌路?
脸上有短暂的茫然,而完颜十一的眼神清澈、坚毅。
“王爷的许多决策是错的,唯有建造陌路,是最明智的决定!”
牧羊默然,胡、汉是大义,而私下,不一定是敌人。
说陌路,完颜十一的脸上,竟有圣洁的光晕。
“路,承载着文明、富庶,更多的,是未来!”
没有附和,牧羊也不会为陌路祝福,他是来搞破坏的。
完颜十一说得不错,像是北狄征伐雍城,胡骑百万需搭配五百万健马运输军需,假如,有一条硬质官道,则只需百万骑拉大车即可。
空出来的健马,又可供百万精壮参战。
牧虎是名将,而面对数倍于自己的胡骑,也会徒唤奈何。
完颜十一陷入臆境,嘴里喋喋不休:
“公子,你想歪了,我说的,不是军事用途,而是民族复兴!”
望了望夜色,完颜十一的眼神复杂,却又坚定:
“硬质官道,缩短了部落间的距离,解放了大量劳力,知道吗?除了最初的两百里,是驱使百万汉奴劳作才得建成,而后续的建造,全是我辈族人,只需管够饱饭,又有充足的锤头,谁不踊跃?”
“公子走吧,《冬青门》的高手快到了,祝你好运!”
牧羊失笑,对胡酋完颜十一生出些许好感,遂抱拳告辞。
两骑灰马消失夜色中,牧羊不会与《冬青门》硬撼。
完颜十一坐下,就着卤马肉、残酒,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