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槐荫百姓对牧氏的评价?”
牧羊摇头,知道了,也不会说,褐衣人的声音悲怆:
“牧氏是江南一霸,是吸人血、食人肉的槐荫毒瘤!”
牧羊色变,褐衣人是当事人,亲历了当年的场景,故而激愤,而陪游的小厮岁数不大,对牧氏的恨意不深刻,当年的牧氏真的不堪?
稍歇,褐衣人稳定情绪,喃喃道:
“莫会错意,牧氏的家训极严,极为自律,买卖公平,不会强取豪夺,更不会霸占民女,呵呵,任何一个牧氏子站出来,会有数不清的人家,将自己家的闺女往怀里塞,还要用强?槐荫城里无恶霸!”
牧羊不知所措,褐衣人才给出自己的见解:
“真正令百姓眼红的,不是牧氏的勤劳,而是牧氏的富庶!”
一语道破玄机!贫富差距!
人老了话会多,褐衣人的话匣子打开,顺溜了:
“那时候的槐荫城,人人有田种,官府,牧氏官府不收税,百姓的收入、生活水平冠绝江南,什么康都,都比不上槐荫!”
“你想想,仅凭一座槐荫兵器工坊,牧氏会缺钱?会缺衣少食?”
“槐荫种田的人少,撂荒的多,牧氏子弟自种自收!”
豁然开朗,牧羊想通了其中的关窍,牧氏太有钱了。
褐衣人的眼里有了悲伤,更有愤怒:
“牧氏护得槐荫千百年平安,仅抵抗突厥南侵一战,人丁由百万骤减至三十万,大好男儿死了七七八八,哪一战,死的不是牧氏子?”
“牧氏被编遣,牧氏的孤儿、寡母,竟无一人肯收容,寒心啊!”
牧羊动容,牧氏虽迂,却非傻子,失了精壮护佑的孤寡,存活率极低,就近安置是最好的办法,既可整合力量,又可提高存活率。
心有戚戚,牧羊伸袖抹眼角。
听了半晌,艾思不解,问出心中的疑问:
“生存不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悲意消失,代之愤怒,褐衣人低声咆哮:
“不错,每一个活下来的人,都对雍城牧氏、素夫人、牧羊恨之入骨,我们不计辛苦,不要任何回报,誓将牧氏的秘密公诸天下,令自诩救世济民的素夫人寸步难行,牧羊身死道消,直至覆亡!”
牧羊一呆,再回味,捋清了被分遣遗族的心理状态。
遗族恨的,不是罪魁祸首煜氏,也不是追杀他们的天街,而是鲜廉寡耻、忘恩负义的槐荫人,他们早该死一万遍,毋须牧氏拯救!
但是,素夫人乃余孽头领,仅是为了生存而努力,并非赈济天下。
愤怒也消失,褐衣人的眼芒森森,迸射出残忍之意:
“知道为什么,我们要尽力辅佐煜米?”
牧羊、艾思同时摇头,真不知道遣族的想法。
“煜米生而贵人,更有一个潜质,搞乱一个国家的潜质,他的话越管用,新朝衰亡的过程越短,越是权力受限,政权越稳定!”
豁然开朗,牧羊了解了遗族的想法,是希望天下大乱,忘恩负义的百姓遭受苦难,越苦越好,最好是朝不保夕,再回忆牧氏的好。
话说开了,褐衣人不在乎了:
“知道天街吗?廊桥的天街,是天下豪杰心中的灯塔,侠义之光照耀源陆;中原的天街,龙蛇混杂,灰蒙蒙、乌黑黑,太黑了!”
牧羊咀嚼褐衣人的话中话,对天街有了深刻的认识。
褐衣人又交代牧羊闯关的要点,想走,可自行离去,不必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