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每个女人都很美。其实,一个女人的每一面都很美。只不过有时,这些美是专注于容貌的肤浅男人所观察不到的——一个无意的微笑,一张绣花的手绢,一次款款的弯腰,一缕翘起的发丝,这些都可以成为美的理由。
此时此刻,在此方天地,专心致志的百草怪,岂非就是最美的女人?
刘放把那枚玉佩贴在胸口,企图用刺骨的冰凉压抑心底的波澜。
他突然想到,上一次和一个女人独处,还是在断崖之巅、瀑布之顶。
一想起那个女人,刘放便不可避免地想起那黑暗中亮眼的雪白,想起她决绝的神情和落荒而逃时的羞恼,想起她跳崖前的最后一句话。
然后刘放的脸便红了起来。
在短短的一瞬,他明白了戴沫葶那时的心意,也明白了自己究竟做了一件多蠢的事。
就算刘放不愿接受戴沫葶卑微的付出,他也本可以用更温和的方式拒绝。
或者,如果让现在的刘放再选一次,他会不会脑袋一热,答应下来?
如果答应下来,又会发生什么?
他正胡思乱想,百草怪抬起头来,看着刘放微红的脸颊和起伏的胸膛,恍惚之下,把针错扎在了手上。
当然,她的手没被刺破,那根针已先断了。
二人无言,天地寂静,仿佛只有断针掉在雪中的声音仍在徐徐回荡。
“我若不是修士……”百草怪轻呼一口气,对刘放笑道:“脸红什么?你小时候早就被我看了个精光,现在反倒害羞了么?”
百草怪的玩笑话突如其来,刘放一怔,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她幽幽地道:“你若知道我有多大岁数,估计便不会脸红了。”
刘放从未听过百草怪主动提及年龄的话题,又见她无比低落,想要出言安慰,但又无话可说,只好继续闭口,仰头望天。
这套衣物已不知在百草怪的手中缝补了多少次,可这一次她的线路走得却比樱花飘落的速度还慢。
她是否也不想很快缝完呢?
但再慢的线,也有走完的时候;再难断的柔情,也有不得不断的时候。
针尖最后一次穿过了布料间的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