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灰色的地上,放着张漆黑的琴案。
案上有张黝黑中,闪着点点翠绿的古琴。
左边几案上,云首铜炉,香烟飘飘。
右边几案上,精致小巧的银壶,架在一只同样精致小巧的铜炉上。
炉火微红,壶口热气微蒸。
忠王穿着肥大的白袍,跽坐在花厅宽阔的檐廊下。
他洁净修长的手,指甲修剪得十分整齐。
左手拇指和中指在弦上一提,右手四指在弦上一抹,赏心悦目的琴音骤然响起,和着晨雾,伴着香气,弥洒在宽敞的庭院中,在寥寂的假山真水间回荡。
从琴音中可以听出,他此时心绪不是十分宁静。
一曲完。
晨曦初现。
忠王起身稍稍活动一下筋骨,又重新坐下,品着年青侍女适时奉上的茶水。
两只黑白相间的鸟,灵巧地落在繁花渐落,紫色玉兰树枝杈上,在相互嬉戏,不时发出悦耳的叽喳声。
忠王放下银盏,似乎还意犹未尽,手又按上琴弦。
他左手刚想提拉,右手刚要弹拨,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起,叫停了他的动作。
忠王眉头微皱,从脚步声里,他听出来人十分疲惫,同时也从这脚步声,听出来人是谁。
张仁臣满脸倦容,出现在檐廊尽头拐角处。
他身上黑色缂丝长衣看上去有点灰蒙蒙,脚上白色的袜子已成灰色,黑色鞋子上沾着一层被晨雾打湿的尘土。
他的形象看着有点狼狈,显然是长途跋涉而来。
什么事能让王府的管事,忠王的心腹被搞得如此疲惫不堪。
忠王眉头一展,脸上浮动起不经意的笑意。
他双手离开琴弦,起身向边上侍女和远处的侍从挥挥手,转身走进花厅里。
张仁臣快走几步,脸上堆起疲惫的笑容,跟着走进花厅。
“辽东长白王那边如何?”
忠王坐到木榻上,不等张仁臣站稳,急急地问。
张仁臣拱手躬身说:“禀王爷,长白王见到王爷书信,已经答应下来,不日就会有所行动。”
“辛苦,辛苦!”忠王脸上一笑,指着边上椅子说。
“都是小人分内事。”张仁臣恭谨地欠身坐到椅子上,拱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