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沈翁,您看这副《兰竹图》,其兰叶、兰花以淡墨描绘,墨色温润,行笔轻盈流利,行转有致。
竹子则以浓墨出之,劲健潇洒。对衬景的描写,画者亦颇具匠心,如坡角土石皆以干笔勾画、皴擦,再以荆棘穿插其间,卷尾一段溪流淙淙,都显示出荒率冷寂,从而愈发衬托出兰、竹高雅清芬、不从流俗的品格,不错,不错啊……”
陆无涯手捻须髯不住地点头,对于一个德艺双馨的老艺术家而言,欣赏他人的画卷着实为一种终极享受。
这一点,他与其祖陆探微颇为相似。
与陆探微齐名的顾恺之,则是一位集才子名士、官衔贵宠于一身的画家。他博学多才,画艺高超,又擅长清谈玄学,故流传典故很多。
顾恺之志在诗文书画,虽在仕途上无所作为,但终日周旋于上流社会的权臣贵族间,与当时的权贵桓温、殷仲堪、桓玄俱交往甚多,宫闱政事沉浮不定,侍奉的权贵交替灭亡。
而顾在官场的地位却始终巍然不动,甚至在桓玄被杀后,还被提升为散骑常侍,貌似一个十分成功的政客。
陆探微与顾恺之的最大差别在于顾恺之始终处于社会与文化的中心,而陆探微则在边缘,无论是官场,还是士人占主导的文化圈,对陆探微都没有认同,也许他们根本就没关注他。
按照中国史传的着述惯例,只要陆探微有一官半职,在记载中是不会疏漏的。因此,陆探微只不过是一个技艺高妙的画工而已,地位卑微,是不可与那些达官显贵们平起平坐的一分子。
当然,沈重也不是一般的达官显贵,否则也不会让陆无涯坐于他的身侧。两人是多年的至交好友,经常在书画上进行探讨。
陆无涯也是清高之人,寻常的达官显贵想请他怕是还请不动。
沈重跟着附和了几句,在这个对着书画侃侃而谈的老友面前,他并没有太多置喙的机会,倒是对题在画上的诗句感兴趣,眼前就有一副《葵石图》。
“碧叶垂清露,金英侧晓风,陆翁,你看,这两句诗句抒发画者怀感,倒是增添了不好画面诗意。狂草字体亦与作画的笔致相协调,互为映衬。诗书画的三结合,使此画更富文人画意之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