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幢主见他半条胳膊耷拉着,浑身上下血迹斑斑,迟疑道:“那你身上的伤?”
陈唱淡淡一笑:“不妨事,和那些死去的百姓相比,在下还活着,已经够幸运的了,这点伤并无大碍。”
韩幢主不由地点头,这书生言谈、行为俱是务实,他率军冲杀是一把好手,但这安民的事情对其而言并不擅长,便索性交给陈唱去做。
他沉吟一下,低声吩咐道:“我手下有一百精锐,半数需负责这里的警卫戍务,其余的尽可由你差遣。”
这位韩幢主本是随着郑军主作为先锋,来江陵执行护卫任务的,奈何那护卫的正主儿临时改变了行程,害得他们几乎是白白忙活了一场,接到加急快马急报后挥师返回,途中刚好遇到山贼围攻坞堡,这才过来解围。
那郑军主虽然贪功,但想必也不会在此耽搁太久,索性在此等上一段时间。
他当即叫来了两名小校,一名交由陈唱差遣,又对另一名小校道:“派出探马打探周边贼人动向,一有异常立即飞马来报。其余之人驻扎与坞堡之中严密戒备,但有趁火打劫之人,严惩不贷!”
小校领命而去,韩幢主便领着亲卫四下巡视,遥遥看到城上有一个满脸血污的大汉正朝着这边往来,目光立即便迎了上去,四目相对,竟是谁也不肯先行移开,颇有点较劲的意思。
陈唱正在安排安民事宜,见韩幢主和城头上的马良“深情相望”,忙走过去对韩幢主道:“他们心中早就扎了根刺儿,并非对幢主大人有什么成见,还请多多包涵!”
韩幢主听他们这么一说,收回目光,微微一笑道:“某岂是那小肚鸡肠之辈。亡国之恨,难以释怀,也是人之常情。本幢主并不怪罪他们。要怪也只能怪那萧衍,此人夷凶剪暴,克成帝业,南面君临五十余载,盖有文、武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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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则及乎耄年,委事群幸,朱异之徒,作威作福,挟朋树党,政以贿成,服冕乘轩,由其掌握,是以朝经混乱,赏罚无章。萧衍舍身为寺家奴,帝纪不立,悖逆萌生,反噬弯弧,皆自子弟,最终竟为侯景所逼,饿死台城,国亦寻灭。他事佛求福,乃更得祸,真是可笑可悲可叹可惜……”
陈唱见他倒也大度,忙答道:“是,是,是……”
城下发生的一切,均被马良看在眼中,继而禀报给了周义海。
周义海睁开双目,将口中的血沫子呸地一口吐出来,又用刀尖在青砖上戳了几下,方道:“本以为此人颇有几分风骨,不想也是趋炎附势之辈,老子算是瞎了眼。”
马良摇着脑袋也道:“校尉大人,我听王大人说那中书通事舍人朱异涉猎文史,兼通杂艺,博奕书算,是个颇有才学的读书人,但他贪财受贿、欺罔视听,以至于引狼入室,将这好好的梁朝大好江山毁了,害得我等寄人篱下,过这等鸟日子,实在可恶。”
周义海恨恨道:“没错,此人高冠厚履,鼎食乘肥,阿谀取宠,正是祸国之豺狼,害民之虺蜴。娘的,读书人就没个好东西……这姓陈的小子听说同江陵一户人家的小姐有婚约的,又来招惹这个水姑娘,就连咱们大小姐看他也……咳咳咳,唉,不说了,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