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兄,请恕在下多嘴!老太师跟你说这些,可不是想让你以命抵命的。”沈熠开解道。他虽然不明白秦韶冷不丁地为何要介绍秦朗给他认识,但多少也能听得懂秦韶的言外之意。
秦韶一脸欣慰地看向沈熠,一边捋着发白的胡须,一边不住地点头。沈熠这小子,的确是个聪慧的人,看来自己的女儿果然说得不错。想来这小子以前在京都时闹出的那些荒唐事,多半是在藏巧于拙。如今在这同安县,天高海阔,没了拘束和羁绊后,本性也就暴露出来了。
沈熠见秦韶一副看猎物的神情,忍不住心里直发毛,尴尬地道:“老太师,您干嘛这样看着我,莫不是有其他事要说?若是有需要晚辈的地方,您尽管开口,晚辈绝然义不容辞!”
“老夫这一把年纪了,只想安度余生,别的没什么奢求了。”秦韶苦笑一声,有些落寞地道,“常言道:‘人生七十古来稀。’老夫今年已经六十三了,满打满算,怕是也没几年活头了。镇国公有福气,子孙后代都很出色。就这一点,老夫可是羡慕得紧啊。”
听着秦韶“拉家常”的话,沈熠突然间有些恍惚,仿佛忘了面前这个老者的真正身份了,因而不免生出了一些亲近之意。
“老太师,您与先祖父关系如何?”沈熠突然问道。截至目前,他已经见到了“三公”中的两位了。太傅卢昭与沈桐私交不错,按照圣帝之前的说法,这两人之间似乎还有些纠缠;太师秦韶刚才又在不经意间提起了沈桐,这让沈熠不免心生好奇。
原本笑意盈盈的秦韶闻言,瞬间变了脸色,没好气地道:“你这小子,怎么明知故问?”
被秦韶抢白了一句,沈熠方才意识到他刚才的问题有多么愚蠢。柳含烟与皇后乃是儿时密友,虽说两人如今身份有别,但彼此之间情谊匪浅。如此一来,沈家、柳家与秦家之间的关系自然也就不同寻常了。想明白这一点后,他急忙赔罪道:“老太师见谅,晚辈这两天忙糊涂了,这才问了您这么个不着调的问题,您老人家勿怪!”
秦韶并没有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摆了摆手便跟沈熠聊起了钢铁厂的事。这是他此次来同安县最重要的事,一点也马虎不得。
沈熠也明白秦韶是在替圣帝问他相关的事,故而也不隐瞒,将钢铁厂近来发生的事细细说了一遍,又说了些京都近来发生的事。一老一少两人一直聊到深夜,方才各自散去。秦韶谢绝了沈熠的好意,径直回到了营地中歇息;沈熠见状也不强求,吩咐沈德良给秦韶送去了一床褥子。在山里扎营不比别的地方,夜里寒气重,若是让秦韶感染了风寒,那可就麻烦了。
安排好这些事后,沈熠独自来到了书房,在确认密旨没有被打开过后,这才用小刀割开火封,细细看了起来。圣帝在密旨中说,他已经正式决定帮助原来的楚国国君楚合义复国了,并且令征南大都督独孤胜为主将,率领南境边军开往灵梦关。只要楚合义抵达灵梦关,南境边军便会打着帮助楚合义复国的旗号杀进楚国,若是能顺势拿下楚国,那就更好了。当然了,打仗不是儿戏,是会死很多人的。因此,为了保证南境边军能尽可能地保留战力,好的武器和盔甲必须尽快安排到位,这也正是圣帝派秦韶来钢铁厂的原因。
沈熠叹了口气,将密旨收了起来,坐在书桌前沉思了起来。圣帝想要顺势拿下攻打楚国的想法很久前就提出来了,但沈泓父子三人都不同意,再加上当时遇到了萧国陈兵北境的事,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没想到圣帝却还是没有放弃,这让他有些头疼。想了许久后,他终于拿定了主意,自嘲地道:“罢了,想这些干嘛,反正去打仗的人不是我,日后被后人非议的人也不是我,我又何必考虑这么多有的没的呢。”
主意一定,沈熠顿感轻松了许多。他收起了密旨,哼着小曲,嘚瑟地回了卧室。乖丫头芸儿还等着他回去睡觉呢,他才不愿意把时间都消磨在旁人身上。
翌日辰时,沈熠带着秦韶分别参观了两个钢铁厂。玄硕一早就收到了沈熠的消息,故而将一号钢铁厂中一些要紧的设备和制造出来的盔甲都藏到了暗室中。再以冷兵器为主的圣朝,普通人家若是私藏盔甲,则会被视为有谋逆之举;而一些武将世家,盔甲的数量也不得超过两副。《圣律》明文规定:“私藏铠甲达三领者,绞;私藏弩机达五张者,绞;私藏枪槊、陌刀达十柄者,绞。”因此,沈熠绝对不能让秦韶看到他这里已经造出了防御力巨大的盔甲。
秦韶在沈熠的带领下参观完钢铁厂,又到砖厂参观了一番,直到申时方才决定回京复旨。
听到秦韶要走,沈熠暗暗松了口气,于是从怀中掏出一早就画好的重骑兵盔甲图,神秘兮兮地交给秦韶,叮嘱道:“老太师,这上面画的东西极其重要,您务必亲自交到陛下手中。烦请转告陛下,钢铁厂新炼的钢铁钢很快就可以运往京都了,绝不会误了陛下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