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帝一直默默地拍着皇后的肩膀,直到她的抽泣声停了,这才道:“你明天写信给老四,跟他说小九快要成亲了,叫他收到信之后就赶紧回来吧,我会另派一名御史去监军的。”
皇后闻言,忽地坐正身子,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陛下是原谅小九了吗?”
盛帝默然,过了片刻,他自嘲地道:“我有什么资格说原谅,当年之事确实是我偏执了,一个孩子失去了自己的亲生母亲,想来已经够伤心了,我这个做父亲的不仅没有带给她一丝父爱的关怀,反而迁怒于她,让她受了这么多年的苦。这些年要不是有你照拂着,还不知道这孩子能不能长大成人呢。如今她马上要成亲了,可连及笄礼都没有举行,今年这时间已经过去了,因而我让司天台选了几个良辰吉日,明天送来正阳宫,你跟小九一起挑一个日子吧。朝野上下都知道我不待见这个女儿,就算时间不合适,礼部和太常寺怕是也没人反对。举行完及笄礼,就该让沈泓和他儿子准备三媒六聘了,尤其是沈熠那小子,有那么多好东西竟然不给朕用,真是可恨,这一次一定要好好地捞一笔。”
说到沈熠,盛帝不知哪来的一股气,连称呼都不自觉地变了。皇后却没注意这些,她只听到了盛帝要为九公主举行及笄仪式了,这也就代表着九公主有正式的名字了,以后就是个正经的皇家公主了。
“臣妾代小九谢过陛下。”皇后刚想要施礼,却被盛帝拦住了,“今晚没有皇帝和皇后,只有犯错的丈夫和他心爱的妻子,明白了吗?”
皇后像个刚成亲的小媳妇一样乖巧地点了点头,她要好好珍惜今晚的时光。今晚的事就像是一场梦,即使随时都会破灭,但她也甘愿堕入梦中。
“暮岚,你可知老太师的身体如何了?”盛帝突然问道。秦韶自从离京后再无任何消息,京中众人似乎都快忘了这位三朝元老了。
皇后不知盛帝突然问起秦老太师,只得如实答道:“臣妾不知。”
三年前,老镇国公沈桐辞世,太师秦韶也出席了葬礼,不知是因为天气原因还是被什么东西冲撞了,葬礼刚结束,太师府就对外宣布秦韶“病”了,随后他便上书致仕,请求还乡养病了。离京那天,盛帝派郑霆专门送了一程,而皇后因为身份问题,不能出宫相送,只是托郑霆捎了一封书信。根据影龙卫的回复,盛帝得知秦老太师离京时没有携带任何金银财物,只在他的夫人以及一个老仆和四个御赐的护卫的陪同下,就这样轻车简从地走了。那个时候,他便明白秦韶是在装病,想趁此离开京都这个权力漩涡的中心,而他也心照不宣地同意了。
“我知道了。”盛帝默默叹了口气。秦韶就皇后这么一个女儿,他竟能忍住三年不联系,倒让盛帝觉得自己之前对他的顾忌有些不太君子了。
皇后也有些伤感,她都已经三年没见过父母了,也往家中寄过几封信,却没有任何回音,也不知道二老的身体怎么样了。
这时,承天门那边敲响了三更的钟声,原来已经子时了。盛帝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皇后,皇后脸色含羞,心有灵犀般地熄了烛火,放下床幔,轻解罗裳,于是一夜欢愉。
翌日早朝,盛帝乾纲独断,不给门下省任何机会,直接连发三道圣旨:其一,令河北道监察御史商龚为北境边军监军,召四皇子赵宸即日回京,不得延误;其二,令礼部和太常寺准备筹办九公主的及笄仪式,一应事务由皇后主持;其三,即日起起复老太师秦韶,不准其再次乞骸骨,接旨后即刻回京。
群臣被这三道圣旨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第一道还好理解,毕竟监察御史任监军是惯例,况且四皇子也很久没有回京了,陛下想念也是情理之中;至于第二道,朝野上下都知道陛下不待见这位九公主,突然要求为其举行及笄仪式,还是由皇后主导,莫非是与同安县子沈熠的婚期已定?最可疑的就是第三道,竟然不允许秦老太师再次乞骸骨,这可是前所未有之事。一般情况下,致仕的官员被起复,通常都要再次上书乞骸骨,一来是表明自己已经年老力衰,无力周旋朝局,愿意给后来者让路;二来是为了彰显皇帝的诚意,体现君臣和睦、都俞吁咈。可盛帝竟然不允许秦老太师这样做,当真是匪夷所思。
卢昭捋着胡须微一沉吟,便想通了大概,当即朗声道:“陛下圣明。”众臣虽然不明白盛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卢老太傅已经开口了,他们又怎么能甘于人后,纷纷称颂。
散朝之后,盛帝竟然又去了正阳宫,而且一待就是整个下午,连奏折都是在正阳宫批的,当晚毫无意外地又留宿了。这一消息在后宫不胫而走,各宫嫔妃对此很是不解,她们都知道陛下已经很多年没有接连留宿过正阳宫了,如今这是怎么回事?
午时刚过,镇国侯府中,沈泓和柳含烟各自送走宫里来的人后,不约而同地叫来了沈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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