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从钱大人家花园池底挖出来的。”
“这是铁九童栽赃!”
沈自丹此时看着钱其斌面红耳赤、完全没有平日自称文士风采的温文尔雅,嘲笑的笑意涌上脸庞。
沈自丹站起来,上前两步,然后弯下腰,附在钱其斌耳畔,轻声细语地道:
“钱大人,我也和你摊牌。陛下的意思,你若把徐山给你的都吐出来,完全听从本座的安排,可以留你一条命。
但如果你意图藏私,哪怕一锭金子,我当着你的面,先杀你儿子,从小到大,再杀你夫人,然后杀掉你府上所有人,最后再杀你——剐刑。
到时候,钱大人英姿风采,可以尸骨眼耳口鼻都被海鸥所啄食。”
钱其斌已经流汗如注,但仍然不松口,叫道:“下官冤枉!”
沈自丹笑道:“那咱们玩个游戏吧——猫捉耗子。上弦,墙。”上弦闻言知意,开始逐块敲击园中他们正对的一块照壁。
“此处!”上弦用锤子一砸,砖块碎裂,显示出照壁砖块中藏着的日本金币。
“哎——可惜啊。哪个是钱其斌儿子?”锦衣卫从大哭大喊的钱其斌夫人手中夺过未满周岁的他最小的儿子,然后暗卫残,推上来一个有很多筛孔的绞肉机。这个刮刀上面是个巨大的漏斗形的开口,底部是齿轮和如两手交握的手指般交错的刀片。下面一个轮轴,残丢进去一挂猪肉,转动轮轴,顿时,交错的刀片将猪肉切成无数手指那么粗的肉条。
“带他出去吧,这园林风景这么好,别弄脏了。”沈自丹摇摇手示意。锦衣卫竟抱着孩童、推着那刮刀器走出去。只听几声孩子凄惨的哭喊,然后就没了声音!
院子中万籁俱寂,气氛凝滞到了极点。
过了一会儿,残端着一盆冒着热气的、血淋淋的,内脏骨肉交错的肉条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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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夫人一头晕了过去。
但钱其斌还是不肯改口。
“哎,下一个。”
下面一个孩子两三岁了,已经朦胧知道不是好事,死活不肯离开奶娘的怀抱,哭声之惨厉惨绝人寰。连仆人、奶娘都看不下去了,捉着钱其斌的衣服哭喊道:“大人,你就依了他吧——西厂不要命的,哥儿能换一条命啊!”
但钱其斌还是不肯改口。
沈自丹又要摆手示意将孩子带出去了。
此时,金云翘再也忍耐不住,从跪着的人群中,刷地一声站立起来,鹤立鸡群,骂道:“阉狗,你不是人!
钱其斌,你这个没有担当的软骨头、伪君子!
姑奶奶金云翘是也,我就是藏海王徐山的人,阉狗,你要杀要剐随便来,稚子何辜,你居然对未满周岁的婴儿下手,怪不得宁波民间的人都说,官比倭匪还残忍——
跟你们比起来,藏海王徐山大人简直就是铁骨铮铮的仁义汉子!
你放开那个孩子,有什么要问的,我来答便是!”
沈自丹眯着眼睛,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问:“徐山给了钱其斌多少东西?”
“前前后后,全部换算成黄金,总共一万两有余。”
此言一出,西厂的锦衣卫也略略吃惊,大明国库够呛能拿出一万两黄金。
“你知道,都藏在哪儿?”
“绝大部分藏在这园子的各处。当年,钱大人到杭州到任,想要建设私人园林,徐山假装商人和钱大人见面,并建议他将钱府虹苑建在宁波,此地海运发达,又是徐山的地盘,方便他向钱其斌行贿。
徐山于是将行贿的黄金装进建园子的青砖之中,铺地的金砖和房顶的盖瓦之中,分批运送到虹苑。园子渐渐建设,藏得隐秘,谁也瞧不出这里运进过黄金白银,这里堆积的贿款也越来越多。
但钱大人还是认为不安全,狡兔三窟,他各分走了1/3给徐荣宝和他的下属,分批藏匿。1/3藏在徐荣宝的货船公司的泊位之下,1/3让他们试图往海外运送,在南洋换成土地,如今,大约有田地、果园、橡胶园无数。”
“很好,上弦,搜查整个虹苑;望,带人去打捞徐荣宝货船泊位下赃款;下弦,整理钱其斌在南洋的地契,收归国有。”
钱其斌听到她把自己所有的家私抖露出来,面色发灰,一下子瘫软在地上:“我为官数十年的积蓄呀……”哭喊起来。
金云翘厌恶地看都不看他一眼。
“夫人,本座还有一问,刚被抱走的是你的孩子?”
“不是。”
“你和钱大人有孩子?”
“更没有。金云翘身入贱籍,早不能生育了。”
“那你为什么要出手救这两个孩子?”
“哼,我不需要向一条阉狗解释——你没有人性!”
“罢了,我看这两个孩子就交给金夫人抚养吧,跟着父亲,怕是学坏了。”此言一出,锦衣卫抱着第一个孩子出来,原来那盘肉条是一只小猪替换的。金云翘方知中计,面如死灰:“你是沈自丹?”
“贱名恐污尊耳,夫人是怎么知道的?”
“当年藏海王对我说,以他的聪明机智,可以一统浙闽粤水面,乃至琉球、东、南海面,时无英雄,竖子当道。什么阁老将军他都不惧,只有二人他畏惧,一是仙去了的襄毅公韩雍,二是御马监沈自丹。”
“承蒙夫人看得起,本座还有一事相求,不知夫人是否可以向藏海王写封信。”
“你想让我诳他上岸?休想!”
“那就不为难夫人——不是还有钱大人么?将那机器呈上来。”
沈自丹捉起钱其斌的一只手,按在那绞肉机上,叫人运转轮盘。
“钱大人,你写不写?”
“啊啊啊啊——”钱其斌被那咔哒咔哒的齿轮运转声所激,最终吓得瘫在了地上失心疯似的瑟瑟发抖。
“拿纸笔来,我说,你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