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如沐,日暖斜阳,天策府高高的城墙上光影交错,气爽温熙。
“杀!杀!杀!”
大殿东面的演武场上,上百天策弟子各个精赤上身,虬结的肌肉上热气腾腾,手中长矛呼啸如风,体内傲血战意所形成的内劲虚影上下翻腾。
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士卒,排着整齐铿锵的步伐,沿着小队划分的巡逻路线,一丝不苟地执行着自己的使命。
喂马的喂马,做饭的做饭,养伤的养伤,训练的训练,执勤的继续执勤,尽管所有人都知道,战火已然烧到了前线,不日便会兵临城下,所有天策将士依旧如同咬合的齿轮运行般紧密相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自己的日常。
其实哪里还需要什么临战准备?他们本就是时刻准备着作战的孤狼。
李承恩与杨宁一人拎着一坛老酒,漫步于这天策府外围的城墙,路过一道道凹凸的女墙,登上了最高处的城楼,放眼望去,整个天策府内外尽收眼底。
在夕阳的余晖下,仿佛整个天地都镀上了一层金光,草木萌发的绿意与人类造物融为一体,给这片即将面临血火洗礼的大地,蒙上了一抹不绝的生机。
“真美啊……”
杨宁手身体前倾,就这么趴在了青石垒砌的跺口上,看着眼前的一切,忍不住轻声赞叹。
“是啊……”
李承恩举起手中的酒坛,跟他轻碰了一下,仰头灌了一口,目光却不离远方的北邙山色。
此时,一队年轻的天策弟子,带着兵甲摩擦磕碰声自城楼下方齐步而过,那些既稚嫩又朝气蓬勃的脸庞,令杨宁有了一时的失神,过了片刻,这才轻声道:
“还记得初来这里时,我也是这般大小,对领兵打仗更是一无所知,你问我第一次上战场怕不怕,那时我紧张得忘了回答……”
“哦?”
李承恩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沉吟片刻,举起手中酒坛:“那你现在呢,还怕吗?”
杨宁收回目光,抬头看向天际,也不知在看什么。
“我怕,怕再也找不到人,一起彻夜共饮……怕来不及完成赌约,怕不能再同你们守护山河长宁……我怕,再也看不到太平长安。”
李承恩侧头看他,一时无言。
“可是仔细想想,我又怕什么呢?”
杨宁仰头长饮一大口老酒,而后看向李承恩,伸出手中酒坛。
“喝了大半辈子酒,也定能找到几个酒鬼作陪。”
二人轻碰一下,看着余晖中操练的天策将士,再次同饮。
“有这么多兄弟在为天下安定而战,功成又何须在我?”
杨宁伸手搭在李承恩肩膀,转头看向他,语气再不复萧索:“但是你不一样,你是天策统领,你是万军统帅,你,要活下去!”
此时的李承恩,已然感觉到了不对,强壮的身躯内,涌起一股无力感,看向身边同袍的视线,也逐渐发黑模糊。
李承恩虚弱地倒退两步,颤抖着伸手指向杨宁,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