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的而且确还没有到阴间去!这是摆在眼前的铁打事实。
张二锤再次确认听清了是老头在说话,才以极大的勇气与极大的定力警觉确认了这一点。心仍在怦怦乱跳,但他的思维已渐渐安恬清晰起来。对于一个二十来岁的少年而言,他的状态本就有着天然的快速恢复力。
酒香宁馨,煞是醉人。张二锤盯着老头带来的酒。那是一只高山黑土烧制的酒瓶,颈细而下宽,没有上釉,形制显得古朴,瓶腹还假正经地印了一方红蜡笺,显然是想冒充贵酒。但红布扎口也挡不住它杂牌的气质。
而后,他的目光终于移到了老头身上。遥远而抽象的身影,此刻彻底真实起来。
老头的头发整齐向后梳着,灰白的头发中夹杂着几丝倔强的年轻乌黑。他穿着他最好的那套行头——洗得崭新的黑绸衣,实际上,也是他唯一的一套略显高档的行头了。它是他改善形象的老客户。
尽管天气已经开始有些闷热,老头还是系了一条黑色猪皮腰带,把自己打理得妥妥贴贴。这么仔细的装扮,如此考究的优雅,无可挑剔的洁净,足以喧嚣出一种伪贵族身份。
他或是从迷蒙的空气里远途而来,风尘仆仆,现在还是一副刚到的样子。不过他的武功和精神状态倒确实是一点都不像在山中时候的无力,顺畅、犀利、精准,看来他对武学、对人生的领悟已然更上层楼。
张二锤失魂般打量着,眼睛一眨不眨。
老头表面看起来很讲究,但他大概所有的银两都交给了酒。此时细看,他老态浮现,那畸形的脸蛋充分显示昨日已远,鬓边的灰白色已占据上风,不够挺直的腰背似又已苍老了十岁,面容与身形皆已完全不比从前。
“老头,原来你没死啊!”
久别重逢,总是要叙叙旧的。更何况如此生死重逢,张二锤如突然惊醒一般再也忍不住叫唤起来,燃起了亲热的怀旧之情。
“念咒语一样先入为主的偏见。”老头却是很平静地扫了一眼张二锤,笑得异常硬朗。“老夫正势头如火,如何会与死字沾边!”
张二锤撇着嘴,惊讶没有淡去半分。看着毫无异样的老头,他深深觉得,以往所有的悲痛眼泪都白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