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姒喘着气,见自己躺在床上,而非梦中那片血海里,心中的恐惧慢慢消退。
抬手捏了捏眉心,她眼底满是疲倦。
拨了床帐下榻,她坐在镜前,看着镜中人发间藏着的几根银丝,绕在指尖。
“竹君,我都有白头发了。”
谢晏穿着中衣立在她身后,为她披上外衫,又将她发间的那几根白发摘去:“劳心易生白发。”
他低首,将披散在身后的长发显于眼前:“你瞧,我的白头发都数不清了。”
柳姒抬手摸上他眼角的细纹:“你也有皱纹了。”
他坐在她身侧,揽着她肩膀,望向镜中并肩的二人:“我都五十五了,再不长皱纹才是奇怪。”
下颌抵着她发顶,他问:“难道陛下是嫌臣老了吗?”
她失笑:“就算你老掉了牙,朕也不会嫌你。”
他亦笑:“这话你从前也说过。”
“是吗?”她耐心回忆,“不记得了。”
他轻握她手:“我记得就好。”
她说:“等下了朝,我们去瞧瞧灿儿,她这几日一直病着,久不见好。”
可惜没等到下朝,寿安公主病情加重的消息就传入了甘露殿。
自柳星与昭阳死后,这六年来明灿的身体就越来越差,今岁除夕过后,更是连床都下不来了。
帝后赶到她殿中时,明灿意识昏昏沉沉,连话都说不出两句。
在床边等了一个时辰,她方才悠悠转醒,醒来后的第一句话便是指挥着宫人,将她的两个匣子拿到跟前来。
将宫人遣出殿内,只留下柳姒与谢晏两人。
指着其中一个匣子,她声音断断续续,显然没多少精神。
“阿姊,这是我留给你与姊夫的念想。”
将那匣子打开,里头是一些诗稿和一把剑。
她说:“我没什么出息,只有这病恹恹的身子,反累得阿姊为我操心;我不能像苏相那般名扬天下,只能写些不中用的诗。”
柳姒握着她的手,已哭得说不出话。
谢晏看着匣子里那把剑,眼眶发红。
永康二十六年,突厥进犯凉州,因援军久久不至,宣威城中民心涣散,那时他用这柄剑安抚人心。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并立誓若援军不至,百姓尽可用这把剑杀了他。
那时满城百姓无人敢接,只有尚不过十岁的明灿接了这把剑。
匣中剑锋利不减,看得出藏此剑之人无比爱惜。
床榻上的明灿目光落向另一个匣盒,费力地阖了阖眼,艰难开口。
“这是我给小凤凰和星儿的东西,阿姊去祭拜他们时,也替我上一炷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