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取城是一座外形不工整的、连廓式的山城。
所谓的“连廓式”,便是本丸和二之丸、三之丸等其他曲轮并列的设计。
【注·曲轮:城中用堀、石垣或者土垒分隔开的不同区域,比如本丸(城的中心)、二之丸、三之丸(以本丸为中心向外拓展的区域)、西之丸(在本丸西面的区域)、水之手曲轮(有水井等水源的曲轮)。】
乍一看去,高取城就像是一只大章鱼,紧紧地攀附在山峰上。
如果视力再好一些的话,便能看见高取城上飘扬着大量旗帜。
其中最显眼的旗帜,莫过于安插在天守阁上,写有“七生贼灭天后照览”这一行大字的旌旗。
山南敬助见状,沉声道:
“橘君,最不理想的局面出现了……天诛组收拢了残兵,准备跟我们打笼城战了。”
青登神色如常,淡淡道:
“毋需悲叹,这本就是我们早早就预料到的事情。总之,现在先细致地观察一圈吧。”
说着,他勒紧手中的缰绳,轻磕牛腹,奔向不远处的山脚。
……
……
2日后,新选组的各支部队陆陆续续地抵达山脚。
老样子——继续践行青登的“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的作战策略。
新选组的打灰老哥们再度发威。
担任后勤人员的四千辅兵亦放下他们手中的推车、肩上的米袋,扛起锄头、铲子,加入进挖土、砌墙的行列之中。
在专业人士的指导下,一条条战壕、一列列栅栏、一面面木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兴建起来。
新选组包围了下山的每一条道路,并且以防御工事来加强封锁。
高取城中的人除非长出了翅膀,否则是绝不可能逃过如此严密的包围网的。
就在全军抵达山脚的当天晚上,青登召开了番队长及以上的干部们都得到场的军事会议。
……
……
新选组营地,本阵——
山南敬助站立着,为现场众人汇报战场态势。
“高取城共有5处关键设施。”
“由北向南,分别是国见橹、三之丸、二之丸、本丸,以及天守阁。”
橹——日本城池中的很经典的防御设施。
可以将其理解为高耸的碉堡,既可以充作瞭望塔,也可以当作箭楼来使用。
“昨日,我们已经派出五、八番队,对高取城展开佯攻,试探敌军的防守力度。”
“结果,五、八番队的队士们连城墙都翻不过去,上去多少人就死伤多少人。”
此言一出,新见锦和藤堂平助双双埋下脑袋,面露羞愧之色。
山南敬助见状,立即道:
“新见君,藤堂君,请抬起头来,我并不是在责怪你们。”
“高取城乃举世无双的名城,光是要爬上5町多高的山峰就已很是不易。”
“我们会落得如此结局,倒也是理所应当的。”
【注·町:1町=109米】
山南敬助并没有说“你们会落得如此结局”,而是悄悄将主语换为“我们”。
山南敬助总能把话说得滴水不漏,照顾每一个人的情绪,这也是他的人缘会如此好的一大原因。
“说回正题——敌军抵挡力度远超过我们的事先预想。”
“从如此强力的防御力度来看,目前困守高取城的敌军总数,至少在三百人以上。”
三百——听到这个数字,现场众人纷纷蹙起眉头。
永仓新八直接提出质疑: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我们不是已经在先前的战斗中将他们杀得七零八落了吗?他们从哪儿变出来的300人马?”
土方岁三替山南敬助回答道:
“无非就两种可能。”
“其一,敌军在高取城中部署了为数不少的守军。”
“其二,敌军获得了外援。”
“从现状来看,有余力在短时间之内向高取藩派出援军的势力,也就只有长州了。”
山南敬助轻轻颔首,接回话头:
“敌军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的兵力,我们不得而之。”
“总而言之,他们目前已经摆出了‘誓与高取城共存亡,血战到底’的架势。”
“情况很棘手。”
“高取城的南、东、西三面的山坡都很陡峭。”
“唯有北边的山坡稍缓一些。”
“若想强攻高取城,唯一可行的进攻路线,就是从北面开始进攻。”
“然而,高取城的建造思路本就是围绕着‘攻城方只能从北面攻上来’来展开的。”
“倘若从北面进攻,我们就必须先后攻陷国见橹、三之丸和二之丸,然后才能抵达本丸与天守阁。”
“换言之——我们要打穿整个高取城!”
“按照这样的打法,我们最少也要丢下三、四百具尸体,才能堪堪取得胜利。”
“因此,依我来看,目前最明智的选择就是打兵粮战。”
“长州军已经败退归藩。”
“天诛组眼下没有任何外援,只能困守孤城。”
“仅需困死他们,使他们难以获得补给,迟早能将他们逼得走投无路,不费一兵就能收复高取城。”
日本是一个多山之国,别的不多,山地和丘陵倒多的是,所以有许多城池都是建立在地势陡峭之处。
而日本又恰好是个生产力很不发达的国家,缺乏火器,尤其是火炮。
在没有火炮的情况下,只能靠人海和斗志来硬啃这些龟壳似的坚城。
饶是实力最强、差一点儿就终结战国乱世的织田信长,在攻打石山本愿寺(今大坂)的时候也屡次遭受挫折。
他前前后后耗费了足足10年的时间,才总算是啃下这座坚城。
因此,在古代日本,最行之有限的攻城方法就是兵粮战。
“太阁”丰臣秀吉就是打兵粮战的好手。
因为擅于打兵粮战,故而留下了“渴杀三木,饿杀鸟取”的熟语。
山南敬助前脚刚说完,后脚就响起了驳斥声:
“我反对!”
近藤勇抬高音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