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登头也不回地轻轻颔首,随后抬高下巴,不卑不亢地看着站在他的正对面,比他要高上半个头的彪形大汉,平静道:
“我们是什么人……这种事情不重要。我反倒要问你们——你们想做什么?为何要挡住吾等的去路?”
“哼!这个臭婆娘,刚才踢到了我的爱刀!”
彪形大汉抬起毛茸茸的大手,指了指青登身后的天章院。
“我看你的腰间也佩着刀,既然你也是武士,那么你应该明白‘刀’对一名武士来说,意味着什么!”
越说越激动的壮汉,用力地拍了下其后腰间的一把鞘皮与刀柄的柄卷都快掉光的破烂打刀。
“‘武士之魂’被玷污,我可不能无动于衷!”
话说完,像是存心想对青登方等人施压一般,彪形大汉朝着前方、朝着青登等人的方向大跨一步。
他的那些同伙在几乎同一时间,齐齐地迈步向前,将包围网大幅收缩。
这个时候,一道清越的男音,介入进正对峙着的青登与彪形大汉之间。
“什么叫‘武士之魂被玷污’,你也太蛮不讲理了吧?”
只见刚刚一直不讲话的德川家茂,忽地发声并微蹙眉头,清秀的眉字间浮现一抹澹澹的愠色。
“你的刀被人踢到——这分明是你自己的问题。你也不瞧瞧这里是什么地方。这儿人这么多,你却非要把刀横着挂在后腰间。明明是你自己的疏忽大意,却不仅不自省,反而还倒过头来责怪他人,如此行径,敢问你是何居心?”
突遭犀利讥讽的彪形大汉,愣了一下,然后以条件反射般的速度循声看去。
瞧见厉斥他的人,不过是个脸庞还稚嫩得很的少年郎后,彪形大汉的嘴巴立即一撇,眼底登时涌现浓郁的不屑之色。
“哈啊?你小子算什么东西?我的刀,我爱怎么戴就怎ム佩戴!”
振振有词地这般说完后,彪形大汉一脸嚣张地抬高下巴,用鼻孔看着德川家茂。
语言嘲讽+鼻孔看人……被人如此无礼地对待,德川家茂却毫不动怒。
他自然地垂着双手,就这么直勾勾地与彪形大汉四目相对。
没有一丝波澜的眼眸,像极了一潭古井里的清水。
接下来,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唔……?!”
彪形大汉仿佛忽然看见了什么匪夷所思的光景,用力地眨巴了几下眼睛。
站在彪形大汉的视角里,他现在确实是看见了……足以令他神色一变的怪诞景象。
明明眼前的这个少年,看上去只有14、5岁的年纪,还是一个连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
这种岁数的少年郎,不谙世事、年少轻狂、性格幼稚、乳臭未干是常态。
理应是如此才对……
可神奇的是,眼前这个少年的面上,却找不到分毫年轻人所特有的稚气或煞气。
他的眼睛……活像是被寄宿了一种非凡的魔力……
被他这么直直地盯着看时,有种心里发毛,想要远离他、排斥与他对视的奇异感觉。
事实上,彪形大汉也确实是那么做了。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右脚后撤了一步。
自己是什么时侯后退的,他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瞬间,恼羞成怒的愤满支配了彪形大汉的表情。
——我竟然被一个年纪还不到我一半的小屁孩的一个眼神,给吓得后退了?
“久尾,你怎么了?”
彪形大汉身旁的浪人们,纷纷注意到了其刻下的异状。
一束束疑惑、不解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地集中在彪形大汉的身上。
感觉自己像正被架在火炉上烤的彪形大汉,顿时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往自个儿的头顶上涌。
正当彪形大汉思考着该如何挽回脸面时——
“……说吧。”
青登以毫无声调起伏的声线,缓缓问道。
“你要怎样才肯善罢甘休,不再纠缠我们?”
青登的突然发言,于无意间给了彪形大汉一个台阶——他可以顺理成章地一笔带过被德川家茂的一道眼神给吓退的窘境了。
彪形大汉连忙用力地清了清嗓子,然后麻熘儿地顺着这个台阶借坡下驴。
“善罢甘休?你在说什么傻话?”
彪形大汉踏稳双脚,“嘶”地做了个长长的深呼吸,气沉丹田——下个瞬间,一股飓风般的声浪从其喉间迸裂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