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人能够受到陆公器重,我并不意外。”
“但若论正直、公义、舍生忘死之决心,那两位劫烬的太上长老,年轻之时,何曾弱于他们?”
“可结果又是怎样?”
他看着陆公,出声说道:“炼气境尚未完善,但是,就算摒弃古法隐患的忧虑!单说未来,您老可以保证,他们不会成为劫烬?”
声音落下,他走到陆公的面前,伸手按住木车。
水流转过,木车不动,风也停住了。
“今日这二人,不会泄密,但明日如何,陆公也不敢承诺,是吗?”
第九庙祝声音干涩,说道:“一座福地,就是一座天然城池,不用耗费数十上百年去建造,甚至要比城池,更为安稳,会涉及到数以百万计的人族生存!”
“言重了。”陆公叹息了一声,缓缓说道:“别说他们不是劫烬,就算入了劫烬,也不至于因此,毁掉一座福地。”
“清灵公之名,可以做很多的事情,压制住某一部分的威胁,此事也不比造一座城池简单!”第九庙祝出声说道:“陆公,事有轻重,情分归情分,大局归大局……”
“老夫也是知情者,不如一并处置?”陆公说道。
“陆公何必说气话,如果真有必要,将我同罪论处,又有何妨?”
第九庙祝自嘲了一声,这般应道:“我受命之时,就知道这是个棘手的差事!要劝陆公放手,要劝两位义士甘愿束手就缚,又要受那位高高在上,赐福栖凤府的圣地使者的问责……”
“这种差事,不但得罪人,连自己良心也过不去,所以梧桐神庙当中,没人愿意接这个差事!但总得有人来……”
他躬身一礼,说道:“陆公,我以性命担保,护他二人性命!无论圣地使者是何意见,只让他二人,留在梧桐神庙,不与外界来往……等将来大事功成,将他二人,完整送归!”
陆公神色平静,未有应答。
“陆公不应,只能等他二人归来,寻他们商议了。”第九庙祝叹道。
“大义相压,他二人多半要应下。”陆公沉默了下,说道:“老夫依然认为,有功无罪之人,不该杀,不该囚!将来,他们是否会被污染,不妨碍他们今日,还是人族之义士!”
“此言差矣!”
就在此刻,一人推门而入。
来人面貌,约莫三十来许,炼精境的修为。然而,此人浑身白衣,绣有日月星辰,满身傲气,全无掩饰。
哪怕对面两人,是栖凤府梧桐神庙的新老庙祝,他依然微微昂首,视若等闲。
而在院外,负责守卫神庙护军统领,看了进来,微微摇头,显得颇是无奈。
“为大局所虑,舍去二三人,何以惜之?”
来人背负双手,淡淡说道:“九爷,这种事,过往也做了不少!只因此二人,修为不低,又与陆公相熟,便如此麻烦了?”
“这是何人?”
陆公扫了一眼,神色平淡:“什么阿猫阿狗,都穿上圣地的服饰,老夫年迈,眼神欠佳,实在认不清眼前是人是狗……”
来人脸色顿时变得冰冷,极为难看。
“回陆公,此人名为氿临,半年前被圣地使者收入门下。”第九庙祝叹道。
“原来是只龟。”陆公平淡道:“你们留下,围着这院子,是等他过来?”
“……”第九庙祝默然不语,只是缓缓迈步,站在了陆公身侧。
“九爷此举,倒像是我来杀人的。”
氿临神色一收,笑了声,缓缓走来,越过第九庙祝:“家师让我来,面对陆公时,不可不敬,怎可能对他老人家不利?”
他停住脚步,站在陆公面前,俯视着藤椅上的老人。
“您老说过,人命皆平等,此事涉及多少人族存亡,怎么今日老人家所器重的人,就要贵于别人的性命?”
“有功无过,你凭哪一条律法处置?”陆公问道。
“您老人家觉得,囚杀此二人,不合律法规章?”氿临缓缓说道:“您老人家,之所以辱及家师,不就是因为,您不服律法,怎么今日拿律法条例,来驳斥家师之令?”
“律法不合情理,自当驳斥!”陆公说道:“可就连这不合情理的律法,都没有你们可以依据的这一条!”
“当初吕堂当街杀人,那死者虽是穷凶极恶,但未经审判,他无权杀人,故而重判!”
氿临说道:“当初您老人家,把吕堂提出来,赦免死罪,可没按律法来……今日我来杀他二人,谁说就要按律法来?”
第九庙祝沉声道:“氿临,昨夜大庙祝已见过你师尊,对他二人,只囚不杀!”
“我前日动身,家师交代的,是灭口!”
氿临笑了声,平静说道:“至于昨夜发生什么,与我无关,除非此刻,家师一纸书信,送到我手,有了新的指示……否则,我也只能无奈,按照前日吩咐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