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女命蒲苇柔韧且坚

逃亡近半月来,谢玿拉拢来威师将军,可卫茗那十万大军像一根刺一样扎在他心里,叫他坐卧不安。

谢玿并不知皇帝召来卫茗的目的究竟是为对付太子和自己,还是为了体验体验烽火戏诸侯的快感。可他知晓若那十万大军一直留在京城,那才是真正的祸患。

且不说届时两军对上将是如何血流漂橹之景,那十万张嘴,千余匹战马,石山也会吃塌。就算有全国调度,无论是供给还是治安都会日渐瘫痪,最先沦陷的就是京城,随后像连锁效应一般,拖累周边城邦,是完完全全从内部自行瓦解。

谢玿不认为如今疯帝足够清醒,他不忍看到这般局面,西北边城已有局部摩擦,这只是开胃菜,是真正开战的讯号,谢玿不信卫茗听到这个消息还能沉得住气,故而他请月老代为传递。

再加上,卫茗父亲卫拒胡老将军在南方,与南诏的战争日益焦灼,双方势均力敌,朝堂对此态度冷淡,怀化将军的叛变更是雪上加霜,卫老将军一度败退,无形中给卫茗增添了不少心理压力,像两座大山一样沉甸甸地压在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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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本就牵挂父亲的卫茗在听见西北传来的一丝风声,他甚至连真假都不曾与月老辨过,就急吼吼去求见皇帝,闹着要回西北。

这个节骨眼,皇帝哪还允许卫茗跑了?

他一边享受着手握兵权的快感,一边疯狂指使卫茗掘地三尺也要把谢玿找出来,一听见卫茗请求回去,当即沉了脸,当着卫茗的面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又转向天师寻求安慰。

这般情形,天师又怎会惯着他?

天师已知谢玿所谋,谢玿一日不抓到,说明谢玿越是顺利,他的大计越是趋于完善,他无需再哄着皇帝,眼下他终日高坐,吟诵渡世。

若说他身上还有一点神性,便是此刻的返璞归真。

皇帝见卫茗执意离去,整日阴沉,身子骨越发不好,吐血喘不上气更是如家常便饭,皇帝还要利用卫茗,他要抓到谢玿续命,要靠卫茗巩固统治,可他不敢太过逼迫卫茗。

他眼下唯一的聪明就在此处,眼见着天师作壁上观无人相助,沉寂了十日的朝堂终于因为皇帝要留住卫茗而重新举行朝会。

只可惜,满朝文臣,噤若寒蝉,无一人敢提出建议,更别说劝说皇帝以国事为重。

皇帝气得当场拔剑,冲下堂来随手抓着宋益问他有何办法,若说不出个所以然,他就杀了宋益。

是啊,那日逼宫,宋益与左敬等一众文官并未参与,他们本是在太子篡位后率先拥护太子的一批人,不料却因此逃过一劫,倒是几位王爷受了牵连,文官们顿时没了主心骨,惶惶终日,苟且偷生。

利刃就架在脖子上,宋益吓得几乎要昏过去,整个人抖如筛糠,却说不出留下卫茗的话。皇帝还在怒吼咆哮,在场臣子皆低下了头发着抖,不敢再看,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

左敬瞧着命悬一线的宋益,陷入极致的惶恐,内心挣扎着,两腿一软便跪倒在地,他嘴唇发颤,刚想开口,却有另一人突然冲上去,两手死死抱住皇帝,双膝砸在地上,大声求饶道:

“陛下!陛下!臣有一计!臣有一计!”

左敬听着这个声音抬头看去,原来是卫邈。

皇帝低头一看,冷哼一声,将手中浑身发软惊恐到说不出话的宋益丢在地上,将剑架在卫邈的脖子上。

剑刃锋利,皇帝下手不知轻重,很快卫邈脖子上浮现一道红线,鲜血便沁润剑刃渗了出来。

“说。”

皇帝的声音沙哑,卫邈吞了口唾沫,声音发着颤,对皇帝道:

“赐婚,赐婚,择良辰吉日,赐婚,这样就可以留住将军。”

皇帝思索着,压着剑刃,血线中渗出更多颜色,左敬松了口气,望向卫邈的眼神有些失焦。

皇帝最终收了剑,满意离去。

卫邈整个人瞬间瘫在原地,大口喘着气,而在场竟无一人上前搀扶,因为每个人都活在这种高压之下,每个人都劫后余生,更无心去可怜他人。

这个国家,终究是变得乌烟瘴气。

皇帝爽快地采纳了卫邈的建议,可这指婚的人选却叫他犯了难,何绪将京中大家适龄女子登记造册交与皇帝过眼,皇帝却将册子一丢,看也不看便道:

“第一个。”

何绪有些惊诧地抬头,自觉失礼后又低下头去。皇帝见何绪没反应,不解地瞧着他,问道:

“第一个是何人?”

“回陛下的话,是玉衡公主,谢皦。”

皇帝闻言有些犹豫,卫茗本就是大将,若再为其指一位公主……不过,转念一想,有一位主子压着卫茗一头,倒也不怕他兴风作浪。若指婚对象是一位公主,还怕卫茗抗旨不尊不成 ?

尚主是看重卫茗,他应当感到荣幸。再说了,正道曾说此女旺朕,结婚生子便是她唯一的用途,嫁给卫茗是她唯一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