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秋雨后,山中落叶被雨打下,枝上又秃了许多。
临渊一大清早便搀着哑婶儿上山。
哑婶住在山下,年纪大了,无儿无女,平时就在门口种些小菜度日,偶尔在山里采点药草换灯油衣食,日子也算过得去。
没人知道她来自哪里,又为何留在此处,天大地大,却寻不出与她有关的痕迹,像是凭空出现的一个人。
临渊和叶倾霜就是被她采药时捡到的,他们住的山洞也是她引的路,连叶倾霜清洗上药都是她帮的忙。
他不知道这个人是真的存在过,还是她识海中假生的。
她像极了另一个形式的阿霜。年迈,活着,无亲无友,无挂无碍,不与人通,不问世事。
哑婶进去给阿霜换药,他就守在门口,十天,甘茗城中那群疯子还在掘地三尺找他们。
善德寺也被骚扰了好几次,所幸此处地势隐秘,还未有人找来过。
半个时辰后,哑婶方走出来。
“麻烦哑婶了,她现在如何?”
临渊从她臂弯里接过篮子,欲送她下山,哑婶摆摆手,手语示意叶倾霜的情况很不好,需要人照顾,她可以自己回去。
他半猜半解,犹豫了下,点头道:“如此,多谢婶子。”
她笑笑离开,临渊进到山洞里,叶倾霜还是躺在石床上起不来,目光涣散。
“阿霜,吃梨糕吗?哑婶给的,闻着很香。”
听到他说话,她眼神渐渐凝聚在一起:“不吃,谢谢。”
临渊笑意淡下去:“别再谢了,阿霜,如果你真的想谢就早点好起来,不止是身上的,还有心里的。”
“我想看你无伤无痛的样子。”
她闭上双目,默然无言。
“阿霜,你可以恨他们的。”
她张开眼看他,临渊背对着光,神色晦暗不明,亦正亦邪。
“不要为难自己,不要逼自己大度懂事,学学妖魔,随心所欲,想杀就杀,想恨就恨。阿霜,若你愿意,我可以去把他们全杀了。”
这番话算是很出格了,本不该被他一个清修高人说出来,叶倾霜只是意念平静。
许是她已经缺失到麻木了,这番话听来,有感恩,无感动。
“不必了,道长是世外之人,用不着为我徒增杀孽,苍生芸芸,各有活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