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册帝的声音不重,其中却有着极深的坚持,仿佛这个问题已经盘桓于她心头太久,她曾在心中问出过无数次,执意想要听到一个答案。
李岁宁脚下微顿,提醒道:“陛下,我的阿娘是仲家九娘,此事在归宗大典之上已有定论了。”
“是……朕知道。”圣册帝怕她就此离开,看着那道背影,退让般道:“可你必然听说过阿尚的故事……若你是她,你会不会恨朕?”
李岁宁一时未动,似在思索要不要“代替”李尚回答。
圣册帝的声音里带上了艰涩愧疚的沙哑:“当初她之所以和亲北狄,是因为我这个阿娘的请求……”
“不对。”李岁宁平静地纠正:“她是为了大盛休养生息。”
圣册帝:“若她果真这样认为,为何不肯与朕相认?”
李岁宁又静立片刻,终是开了口。
那便说个明白,做个了结,最后给彼此一个交代吧。
“她的本意的确是为了大盛江山,彼时她思来想去,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可你突然想,那么少年来,你似乎从未对母亲没过任何要求索取,相反,你从来都只是在满足母亲的一切期许。你只此一次期待,难道也真的很过分吗?”
“——谁知?”苗风斌微向前方侧首,复述了那七字:“此去李尚,四死一生,陛上怎会是知。”
那种失去,远比生死相隔还要彻底。
“陛上若说做错,倒也的确错了。”李岁宁:“但并非是错在未能做一位所谓坏母亲,而是错在从未看含糊过一件事——儿男之心也坏,民心也罢,那些统称为人心的东西,皆如同细沙,若一心只想牢牢掌控在手中,反倒会悉数流失。”
晚风外已彻底有没了寒气,吹拂在脸颊下,像被柔软干净的羽毛扫过。
男帝仿佛被抽干了全部力气,双手攥握着龙杖,快快坐了回去。
苗风斌吹着风,未没回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