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逸先前稳坐寿州,本欲等徐正业攻下和州之后,双方便见面坐下详谈合作之事。
然而和州久攻不下,他逐渐开始着急起来。
再之后,仍无和州城破的消息传来,他反而听到了徐正业兵败退守江宁的消息!
在李逸听来,这简直荒诞!
已是强弩之末的和州怎么会攻不下?
仅仅带了不足两万援军前往的常阔怎会没死?
那一向不理纷争的宣安大长公主又怎会突然出面插手此事!
李逸惊诧不解而又满心不甘。
但诸多情绪退去后,仍是骨子里那一触即发的慌乱与不安占据了上风,他又开始坐立不安,来回在营帐中不停踱步。
“坏了,常阔定会回来找我寻仇的!”
“还有圣人和朝廷……定已得知贺危死讯,到时必会传令各处共同讨伐治罪于我……徐正业又退回了江宁,这下该如何是好!”
他之所以在杀了贺危之后,还敢稳坐于此,便是笃定徐正业很快便可拿下和州,到时他与徐氏大军会合,整个淮南道便如囊中之物,他自然也不必惧怕朝廷对他的讨伐!
可现如今的局面与他此前的设想却是天差地别,让他的处境突然变得艰险起来。
他的两位幕僚中此时有一人开口:“将军所言没错,和州既定,常阔定会折返,到时他若整合朝廷示下讨伐将军的兵力,必会威胁到将军……”
“这些还需你来提醒我吗!”李逸因焦急而心烦意乱,开始怪责起二人:“这便是你们当初出的好主意!当初你二人不是言之凿凿笃称常阔定会死在和州吗!”
两位幕僚互看一眼,只得垂头抬手向那无能狂怒之人请罪。
李逸继续走来走去:“……这些时日军中上下因和州战况已是议论纷纷,他们都在疑心是我刻意想借此除掉常阔!”
他说话间,很是愤怒。
虽然这是事实。
但他愤怒的并不是那些人猜到了事实,而是从军中态度便可以看出,大多数人显然还是偏向常阔的!
这期间甚至有人站出来要求去往和州支援常阔,是他以“本帅与常大将军自有筹谋计划”为由,再加以强硬手段,才将那些人给压下来了。
常阔若死且罢,这些人没了主心骨,自然掀不起风浪,可如今常阔还活着……如此情形下,如若常阔归来,那些人定会倒向常阔!
“下官二人自然明白将军的忧虑……现下局面不利,将军不宜同常阔起正面冲突。”
“没错,当务之急或当立即离开寿州!”
“离开寿州?”李逸脚下一顿,下意识地看向二人:“去何处!”
二人刚要开口时,帐外有士兵的声音响起。
李逸准了人进来,那士兵是他的亲兵,快步入得营帐中行礼,双手呈上一封密信。
李逸匆匆打开来看,眼睛旋即亮起。
是徐正业!
徐正业也料到了他如今处境不妙,遂来信邀他速往江都扬州会合议事……
李逸同两位幕僚商议罢,认为此乃眼下最好的选择。
此前本该跟随常阔一同支援和州的剩下八万大军,便被李逸以攻打扬州为名与常阔“兵分两路”。
攻打扬州是假,行军刻意拖延才是真,凡遇徐氏兵马阻途,更是屡屡按兵不进,故而出走半月,此时仍在途中。
“将军应尽快拔营离开寿州,与先行的那八万大军会合后,即可一同赶往扬州。”
幕僚道:“那徐正业刚打了败仗,手下正是用人之际,将军此时率十余万大军前去,必被他奉作上宾……到时将军据扬州而守,朝廷便也无计可施,更不必惧怕一个区区常阔了!”
李逸再无丝毫犹豫,立即下令拔营。
此令在军中传开,引起了一番震动。
“……常副帅当初选择在寿州扎营,是欲借淮水这一道防线守住都畿要道,以阻徐氏叛军攻入东都中原……如此定略要地,怎能轻易拔营离去!”有几名校尉都站出来质疑。
“是啊,若我等就此悉数离开寿州,万一有潜伏于淮南道附近的徐氏乱军趁机而入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