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表情复杂。
刘瑾则笑,“皇上从来没有不允许你们收钱,只是要咱们一定要听话。现在就是听话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皇上为什么把以前的南京内守备调走,把哥哥我这把老骨头从坟墓里再挖出来?
因为皇上心里太清楚了,天下之田,侵占者一为宗藩、一为勋贵、一为内宦、一为豪绅。面对这样的铁桶阵,你说皇上能怎么办?”
天子的选择其实很少,要么用文官、要么用身边内侍。
现在文官并不能完全起作用,他们阳奉阴违、‘计谋百出’,一会儿难度大,一会儿要延迟,这事情一旦复杂化,且不知道里面有多少道道呢。
而內侍呢?內侍自己都不干净!
皇上想到他看似很突然,实则是为数不多的选择,就像当初尤址把他的人一扫而空,现在他也要把尤址的人一扫而空。
这就是要提到谷大用的缘由。
虽说他是浙江镇守太监,可南直隶和浙江根本分不清,又不是说浙江的太监只能侵占浙江的田的。
这种自己人,他可不想杀。
本来这世上,他也没几个自己人了。
这些弯弯绕绕就像刻在他的骨子里一样,轻易的便想到了,但明白归明白,刘瑾知道自己没有半分讨价还价的余地。
对皇上来说找一个和尤址不一派的太监实在太容易了。
“听老哥我的,让大用来吧。这种局势之下,皇上既然用我,什么目的是很清楚的,大用不能心存幻想。”
张永只想到南直隶,还没考虑到谷大用,现在听完也觉得有道理,“好!你还别说,现在又有点当年的感觉了,怎么拿主意,咱几个还是听你的。”
“东厂现在是尤址在管,所以你除了要出些银子,还得出些人。”
“喔,这你不用担心,离京的时候皇上已经说过了,内卫监之人你皆可调用。”
刘瑾心说果然如此,天子什么都想好了,也只有张永的人他才能用了。
之后良久,他都一直没说话。
张永问道:“在想什么?”
马车里,老太监晃啊晃啊晃的,他叹气一声,“事情我不担心,我是在想皇上。”
“皇上?”
“皇上都还好吗?”他轻轻的问出这句话。
“皇上一切都好。”
刘瑾什么都拿得准,但有件事拿不准,而他又比较在乎,“张永,你觉得,皇上还拿我当做自己人吗?皇上这些年来,与你有没有提过我?”
“提过。”
“真的?你怎么不与我说?”
“当时皇上不让说。”张永道:“几年过去,皇上还是没变,而且皇上不是说了,等办好了南直隶这件事,你便可以回宫。”
不管怎么说,刘瑾是看着皇帝长大的,而且这不是历史上的朱厚照,历史上朱厚照小时候那是真小孩儿,现在的朱厚照小的时候很懂事,不会对他随意打骂,而且还会开开玩笑什么的。
一个人,你就是养条狗,看着它慢慢长大也会有感情的。
“老哥哥,弟弟我说句实在话。皇上杀伐决断,绝非心软之人。当年魏彬之事你也应当记得,触了逆鳞就是个死。可皇上对你如何?不仅没杀你,现在还记着你。这是何等的恩情,又怎会不把你当做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