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他做得很对,就这样办,可这不就是天子下旨,可以去办冤假错案了吗?
到这一刻,张璁一拍脑袋:哎呀,大错特错了!
实际上,他本来不要别人署名,又如此有信心皇帝不会对他怎样,就是他感觉到天子做事也不拘一格,而且这么多年以来都是只重结果,不重过程。
更加很多次强调过,说什么都对、做什么都对但是最后没有把事情做成的官员最是百无一用。
落不了地,光在嘴巴上是朱厚照很厌恶的一件事情。
如此说来,这份奏本确实不该怎么写。
而要尽量写得简单,就一行字:臣东阁大学士张璁谨奏:正德十一年五月,齐东县测量员被袭,官民皆大惊,经查,犯案者为齐东霸民卓氏一族,臣持王命旗牌以谋害朝廷钦派人员、对抗朝廷清丈田地罪斩之。按制报与皇上知悉。
写毕,收笔。
这样报上去,内阁票拟的意见肯定是无关痛痒的,他们不会给皇上添麻烦,票拟个什么‘案情详情为何’之类的屁话,到了皇帝那边,皇帝也不会多说,因为这与丈量田地有关,哪怕知道有什么猫腻,那也不会多说,九成就是写上三个字:知道了。
如此一来,这件事就办完了呀。
哪怕有人去怀疑,也都是陆为民之流。要么性格耿直、要么意图给丈田添堵,这两种人任何一个都没有在皇帝面前说话的机会。
既然如此,万事大吉了。
还什么查案了,实情了,真相了,统统都没有。
原来张璁还准备去解释,现在连解释也不需要了,皇帝根本不想听,皇帝想要听到的就是齐东县有多少田、多少户、丈量得情形如何,有多少隐田,仅此而已。
张璁在这个瞬间也‘进化’了一层,他毕竟还是头一次当阁老,以往觉得对皇帝忠诚就是要知无不言、竭力办事、报效皇恩、绝不背叛。
现在才发现,真正的把官做到皇帝心里去的臣子,那都是该说的说,不该说不要说,关键是这个度拿捏的准,且皇帝也知道你拿捏的准,那仕途必然一路辉煌,就是首揆也不在话下。
先前听闻天子对王鏊略有不满,他始终不能理解,现在终于明白过来了。
天子不是要求臣子什么‘坏事’都不能做。
朝堂本身也不是这样的。
而这,还是要感谢一下高怀。
所以他特意将人叫了过来,把自己改过的奏本给他看。
高怀也是个妙人,也将自己写好的往宫里递得急递给张璁看,两人相视而笑,“阁老可不要觉得是咱家在告阁老的状啊。”
“当然不会,当然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