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鏊如实说:“商人多金银,他们愿意拿出来襄助朝廷这是好事,朝廷也不能驳了人家的好意才是。”
“嗯……”朱厚照上手交叉抱胸,苦苦思索着走来走去,“捐来捐去也就六万多两银子。”
王鏊表情僵硬,“陛下是嫌少?”
“不不不,朕不是嫌少。”朱厚照摆手,“朕是觉得这银子,朝廷可以不要。朕已经拨了四十六万两银子了,如果有需要,今年国库仍然可以支出,少府经营粮商、船厂以及多家商铺,一年匀出几十万两银子难度同样不大。况且,朕的内帑还有近三百万两银子。难道,就差这六万两?”
这么说着,他自己的思路其实也慢慢可以理得更清晰些。
“你们真的再仔细想想,真的需要这六万多两银子吗?”
杨一清和王鏊对视了一眼,“陛下,臣等以为,倒也不是缺不缺的问题……主要这是浙江商户的一份心意。或者内阁再向浙江去一道询问函,问问他们到底有没有明示或暗示商户都要纳捐。”
“不必了,就六万多两。浙江巡抚的面子也太不值钱了吧?浙江的商户也没那么穷,真要暗示了绝不止这么一点儿。朕想问个问题,如果朕下旨给章黎,要他把这些银子原数退回,那会怎么样?”
这两个老头儿的表情很惊诧,就连一旁的尤址也不禁抬头,他入宫也几年了。很多人都在想,为什么正德皇帝治国几年,国家就能有这样的改变。
开海、练军,这当然是一方面,但这么多个日日夜夜,数万封奏疏的批示、处理,数不清的各类事件的处理……
实际上,是一次又一次微小的决策,最终汇聚到了今天。
杨一清和王鏊都还没仔细思索皇帝所提的意见的时候,皇帝已经自己想到了答案,“对,应该这样!这样那些商户就会真的相信,朕是真的要建水师来保护大明的商船,而不是一次官府的捞钱行为。”
他们还是不解,“陛下本来就要做这件事,不退回这些银子,终有一天他们也会相信的。”
“不,不够立竿见影得增强信心。”朱厚照不知道怎么去解释,他只能很直白的告诉他们,道:“杨阁老,王先生,商业是非常需要信心的一件事情。若是商人相信,那么他们才敢下本钱。而且,即便从小的方面来说,退回去,也可以让朝廷的善政更加震撼人心,就六万多两啊。”
好吧,杨一清和王鏊接近被说服,主要纳捐的银子确实不多。
皇帝这是要花钱买名,牢牢的把握住这些浙江商户之心。
“既然陛下有意退回,那臣等便这样回复章黎,本身纳捐也是有名单的,让他对照名单来办,应当是不难的。”
朱厚照想了一番,很快做了这个决定,接着便回到御案之前,动手写朱批:尔能按照旨意办事,很好。但纳捐之银,需逐个退回。朝廷本就有保护子民之职,这是应尽之责,不需假手他人。已纳捐之商户,尔务必代朕一一嘉奖,并阐明朕护民之决心。
“杨阁老。”
“是。”杨一清起身从有旨手中接过奏疏,“陛下若无其他要事,臣等先行告退。”
“嗯。”朱厚照若有所思的点头,同时多问了一句,“威宁伯是不是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