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你的祖父王越是能率军纵横千里的大将,你比不得尔祖,但确属忠良之后,只要不忘记这四个字,威宁伯府便衰不了,这话乃朕所说,你记在心里。”
威宁伯连日来因为引起民乱的忧惧终于在此刻消散殆尽,不仅如此,皇帝此番言语,更有引其为心腹之意,所以心中难掩激动,朗声叩曰:“陛下教诲,微臣必当铭记于心!一刻不敢稍忘!”
“好了,不要动不动就跪了。”皇帝稍显叹息,“要是保国公也能有你这样的心意,朕又何苦为难于他。威宁伯,你也是勋臣之后,你怎么看保国公?”
保国公朱晖在这次风起云涌的分田之势中死报着自己那些‘来历不明’的田产,一直到给下去清查的人给参奏了,也还是死心不改。
就像当年被朱元璋狠辣对待的那些开国功臣们一样,他们自诩有功,应当享国,在皇帝对其严厉的时候,不仅不思己过,反而还觉得这是皇帝在卸磨杀驴。
保国公真的来乾清宫哭过。
这件事,威宁伯也知道。
“微臣以为,保国公不能体会圣意,已属无可救药之人。”
“其父朱永当年是何等的勇武,北御蒙古、东征女真,世人都知其治军严肃,征伐所及之处,多有奏功。英宗、宪宗、孝宗三帝都对其颇为尊崇。弘治九年,他病逝于京,先帝还为其辍朝一日,不想才十余年功夫,竟成了这样……”
“陛下,微臣虽然愚钝,但自小也被教过有功则赏,有过则罚的道理。上任保国公自然是军功赫赫,但宪宗皇帝将其抚宁伯之爵进为抚宁侯,成化十五年又进其保国公,成化十七年,准世袭公爵,弘治四年,孝宗皇帝封其为太师,位望尊崇,无人能比,这些赏赐足以慰其之功。再观今日,保国公不能感受陛下之忧,要以私心凌驾于公心,陛下正应罚其过错。”
朱厚照点点头,“你这番话也有几番道理。这样吧,你下去以后写一篇署名的文章放到《明报》之上,文章要漂亮,要把这些道理讲清楚。上任保国公弘治九年刚刚去世,朝廷要追其功、赠其死后之美名,大明的名将传上得有这么一号人物,但是父亲英雄儿子狗熊,这也是常有的事。”
皇帝用狗熊一词,也可见对保国公的厌恶了。
其实在弘治年间,朱厚照就不喜欢他。
弘治十四年,保国公在抵御火筛时,畏怯不前,反而回军治军不严,导致扰民过甚,这不是窝里横么?
所以廷臣御史交相弹劾,只是孝宗皇帝不予追问,蒙古后来反正也退兵了,此事就过去了。那是他命好,万一出什么大疏漏,当时还是太子的朱厚照就是拼着违逆孝宗皇帝的意思,也要治他一治。
等到了正德二年的眼下,他要是老实待着,朱厚照也不会去管他,毕竟一个勋臣、还是国公,如果只是一心求个富贵翁当当,皇帝是不能够轻易就治他罪的,不然也显得过于刻薄寡恩了,但他在大势之中,明显自诩身份功劳、非得和皇帝闹上一场。
相当于有一种,你皇帝也要顾及顾及影响、不能就这样草率处置我一个公爵的放纵姿态。那朱厚照定然是饶不了他。
威宁伯没有多余的想法,他现在是认准了皇帝怎么说他怎么说,双方之间的情感和信任铺垫到这个程度也不容易,所以他不会轻易破坏。
“是,微臣遵旨。”
“对了,查看各地分田情况之事,你不要忘了。”
“陛下放心,微臣晓得的。”
“好。”朱厚照摸了摸下巴,他心中还想着另外一件事,“下次进宫,记得带上你那个妹妹一起来。”
王烜一愣,刚要说什么,却见皇帝已经转身去了偏殿,而声音也是自远及近传来,
“放心,朕只是好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