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春风似剪刀啊。
春风已经没那么凉,但吹在脸上还是有些微微疼痛。
不过对于从固原府入京的一群人来说,京师的风显然温柔许多,中午时更有一丝温暖,像是姑娘的爱抚。
杨一清在外是三边总督,在京则是内阁阁臣。但说是京官,却也要述职。
所以他入京首要是入宫面圣,之后才是回到内阁。
“应宁。”
李东阳和谢迁都来迎接,“应宁为国戍边,真是辛苦了。”
“李阁老,谢阁老。”杨一清拱手见礼。
随后三人入座。
“见了陛下了?”
“见了。”
“应宁的述职必定精彩,陛下以复套为国策,你这个三边总督,最是重要。”
“李阁老言重了。我也是托陛下的洪福。且复套以三年为期,这才刚刚第一年。任重道远,还需两位阁老多多关心。”
谢迁紧接着说:“…说是有人觉得,如今国力有所增长,觉得两年也够了。拖到三年,反而要拨下更多的军饷。年年一百多万银两,实在所耗甚多,倒不如一鼓作气,拿下河套!”
“有人?”杨一清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是他为官本能在保护着他,“谢阁老是说谁?”
李东阳微微一叹。
正德元年的朝堂,和弘治年间已经大不一样了。
那个时候是马文升、刘大夏、徐簿、王恕、刘健…
那个时候的治国,是众人辅佐皇帝。皇帝也倚之甚重。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正德皇帝手段强势,意志坚决。朝堂的风气很明显变了。
现如今,反对者多被调离重要位置,而逢迎者青云直上。
若仅是这样,那就是昏君在位罢了。
但皇帝做事最注重名正言顺,施政也强调执政为民。
这在朝堂上产生的影响,就是让很多逢迎者很容易以为国为民的名义来行媚上之事。
所以谢迁说有人…
当然是有人了,开疆拓土,拓边为民。这种既有政治利益,又赢士林名望的事,怎么会没人做?
“兵部员外郎杨增荣有一疏,被陛下留中了。”
杨一清蹙眉,他又没有见过这道奏疏。而且…
“陛下倒是没有提及此事。”
李东阳苍老的脸上有些深沉,声音也沙哑,“用陛下的话来说,说说总是容易的,难的是做。这件事也一样,三年改为两年,稳妥变为激进,若是做成了,这些人自然投机成功,若是做不成,打了败仗,谁来担这个干系?”
话到此处,杨一清的脸色终于有所变化。
朝堂就是如此啊,即便身为总督、阁老,也会被大势推着走。
“李阁老和谢阁老觉得,这份奏疏,并非凑巧?”
“应宁相信是凑巧?”谢迁反问。
杨一清无言以对,“但不论如何,也总是要看陛下的意思。我这个三边总督,三年得战,两年也得战。至于生死,那是早已置之度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