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该怎么说呢,当今圣上是什么模样,她也瞧得清楚,若不是那些人自己为非作歹、不遵法度,又何至于有这样的结局?
“娘……”邹卫氏的儿子抱了抱他的娘亲,“你身子不好,还是躺下休息。若是要跪,也是儿子跪,不跪到天子心软,饶了我爹便不起来。”
葵儿一听,这话不对。
“为官一任,却不能造福一方。百姓恶之,陛下惩之,这本是天经地义,你又为何要说是陛下不够心软?”
“我不管!”小孩子哪里讲那么多道理,“我爹是那么好的人,却要狠心杀他,难道我还要说他仁慈吗?”
“你爹当然对你是好。可对他治下的子民却是无穷的害!”葵儿不想再和小孩子无畏的争论,“邹夫人,你还是快些走吧。女子医馆不是内阁,我们师徒也仅仅是个大夫,国家大事是不敢插嘴的!”
邹卫氏的确可怜,
但可怜才是对的。
他们若不可怜,便要有无数人要更可怜。
到了晚间,
辛惠在房间里挑灯看着什么,
葵儿摸过去,状若无意的问:“师姐,怎么不睡?”
“快了……”辛惠不抬头,无意识的回说:“师父说陛下的病症并未痊愈,现在不咳是天气不凉,等到秋冬之时受些寒风说不准还会偶尔咳嗽。再有,眼下天气炎热,陛下火气太旺颇受其苦,因而叫我仔细查查有没有既能止咳又清凉解暑的方子。”
“陛下还没好?!”葵儿满是惊讶。
“病去本来就如抽丝,你这丫头干嘛一惊一乍,大晚上的吓我一跳。”
她说完话,继续看书,只不过很快又忽然停住,然后抬头看着葵儿。
“怎……怎么了?”葵儿摸了摸自己的脸,“可是……有什么东西在脸上吗?”
“师妹好像很关心陛下。”
“师姐!”葵儿大羞,“这不能乱说的。师姐当那是谁?”
“是乱说吗?可你今天明明有些魂不守舍。”
“那是我在想其他的事情。”
“什么事情?”
“就是今天师父救的那个老妇人。”葵儿坐了下来,望着窗外的月亮和星空,“我们都知道,陛下励精图治又宽仁爱民,他惩治的是贪官污吏,可这些贪官污吏的家人还到处在说陛下心狠。”
辛惠有些不在意的说:“你管那些人干嘛。京里近来求情的多了,求出病症或是急火攻心的又不是她一人。也就是师父医者仁心,要是你师姐我,你看我救不救她们。不对,今日那人说了……心狠?”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杀你,你也得谢恩。
“就还是个很小的孩子。”
“那以后肯定也不得好下场,教孩子教得便不对。”辛惠有些嫉恶如仇,“听说从这些贪官家里抄了好些银两出来呢。他们这些人的脏银要是不吐出来,你想想谷姨要怎么活?”
辛惠说的人名为谷蓉,原先是顺天府大兴县乡下采药人,有些好药材他们会聚一聚,隔上三个月左右就拿来卖给医馆。
因为谈大夫人比较好,从不缺斤少两,普通的百姓都愿意往这里来。
后来她的相公不幸从树上摔下来。灾难由此而始,谷蓉为了给相公看病,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银钱,可最终那人还是没能活下来。
后来谈大夫看她可怜,便让她在医馆里做些捡药、清理药罐、药渣等洒扫活儿,反正每月也给些例钱就是了。
前段时间,朝廷成立了京师规划司,决意要将京师南城聚集蜗居的百姓给迁走,重新寻一处地方盖房子。
这些本来对这位谷姨没什么吸引力,但她还有一个儿子。一听说新建的几个坊,里面还会建有私塾。这下这位母亲可就急切起来了。
当然,她认识些好人,不需要到那个什么银行里借钱,像辛惠啊、葵儿啊,医馆里的个人一起掏了些银子借与她。
现在那处平房都铺了瓦了。
虽说是小了些,但是可以住人、儿子可以读书,她本身还可以在医馆里做活儿,大鱼大肉还谈不上么,日子却总可以过下去,等到儿子慢慢长大,说不定也能考个功名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