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廷和,
说起来马上也四十岁的年龄了。
“因为先前的事,叫你受了点委屈……”皇太子说的虽然轻缓,但听在杨廷和的耳朵里也觉得很有力量。
尤其是感受近来遭遇,鼻间竟有丝丝微酸。
“殿下,言重了。为人臣,替主分忧乃分内之事。殿下也不必格外施恩,臣恐无福消受。”
“我不是要施恩……”
杨廷和:“……”
“昨日,我已向父皇奏请,将你调离东宫,转任地方。想来,不日便会有旨意。”
他想了很多种开口的方式,
还是觉得直来直去的好些。
绕太多弯子反而显得不够诚意。
杨廷和也思维混乱了,刚刚他还有些感动呢。
而且上次殿下在李旻面前力保自己,本以为会是好的结果……万没想到会是这样。
但君为臣纲,上面是什么旨意,他就要怎么做。
“臣愿为殿下驱策。”他的头埋得更深了,大概是觉得自己的人生低谷到了,那就要接受。
遭遇再差,也要活着啊。
朱厚照就是知道他会这样才特意将他召来做一番嘱咐。
“圣人之书,你读得很好。不过自你高中进士,应该还未治理过一县吧?”
“殿下所言甚是。”
“大明这么大,两京十三布政司下不知有多少府、县。你若自认不凡,可愿到地方实践实践?”
杨廷和渐渐听出了殿下的话,似乎是有些深意?
“请殿下示下。”
“我会的。这几日你们教了我一个词,叫一心为民。”朱厚照扭过头去看向窗外悠悠的说:“我刚刚说让你转任地方,你心中定然有一种情绪,是欢喜或是悲伤都有可能。不管是怎样,你杨廷和首先想到的是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还是离开东宫,远离了太子,以后会致你仕途不顺?这答案在你心中,我不多问。”
杨廷和心中震颤,
殿下竟有这样发人省醒的话语。
“殿下之言,振聋发聩!”
“此外,常在京中,地方如何,底层百姓如何,全凭他人一张嘴,自己都没亲眼看过,而在翰林院也好,东宫也罢,苦熬了多年所得来的是什么?不过一本政治履历,但于治理一县一府的经验却没有分半增长,哪怕口若悬河,也不过是书上看来的前人之谈,最终沦为我大明朝的赵括。这一进一退,看得出人的真品格。但放眼望去,你杨廷和自己说,身旁是愿意去地方的同僚多,还是削着脑袋想挤进詹事府的同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