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九十九章 “祖母悖论,克莱因瓶,宇宙程序说(下)”

文明赌约的内容为:【履约人苏明安必须在二十天内重启黎明系统。】

那么,只要让“履约人苏明安”,永远无法抵达第二十天,就能让这个文明赌约成为一纸空谈。

当苏明安抵达了第十九天,就会遇上阿克托,阿克托会让他回到过去,将自己“履约人”的身份交给第一天的自己。

只从因果层面分析,当“过去的苏明安”经历了十九天,又会遇上阿克托,阿克托就会让“过去的苏明安”又回到过去,将“履约人”的身份交给下一个第一天的自己,也就是“过去的过去的苏明安”,达成无限递推。

废墟世界的时间为网格状时间,只要苏明安在这世界上存在过,就会在系统留下痕迹,无论过去、现在、未来。虽然只有现在的苏明安是真正的“玩家苏明安”,但过去的他同样算作“苏明安”这个定义。

这是钻了“履约人:苏明安”的文字漏洞,文字只能指代一个“对象”,无法指代某一个具体时间线上的“苏明安”。

现在的苏明安可以大胆地走向未来,而过去的“苏明安”自有“回到过去的苏明安”帮他抵达第十九天。

——如此一来,就成了一条因果没有首尾的衔尾蛇。

“履约人苏明安”这个身份将在过去与现在的交接中循环往复,从第十九天回到第一天,从第一天走向第十九天,又从第十九天回到第一天。永远不会抵达第二十天。

“……”

白色的光华之中,苏明安握紧手中的巧克力,他的心脏跳得很快,思考的阶梯在脑中搭建,渐渐建成一座完整的殿堂。

他生出些思绪的恍惚感,后背已经渗出一层绵密冷汗。

“苏明安,衔尾蛇的因果是直接连接的,不可能出现‘无因有果’,或‘有因无果’的情况,因为一旦失去其中一个,你就不可能站在这里了,我们能在这里谈话的基础在于——你已经在某个时间点链接了这场因果,也许是过去,也许是未来。”阿克托说:“即,有因必有果,有果必然能倒推因。”

“我明白。”苏明安声音沙哑,这些信息给他的冲击太大。如果没有阿克托解释,他不可能想通。

这就像祖母悖论一样——如果你回到了过去,杀死了你的祖母。你的祖母不在了,你就不可能诞生于世。但问题是,如果你没有诞生于世,又是谁杀死了你的祖母?

现在的情况就类似于,苏明安正处于一种“杀了祖母”与“没杀祖母”的薛定谔态。只有“他的祖母没被杀”,他才能成功抵达第十九天,如果“他的祖母已经被杀了”,他就不可能抵达这第十九天,也不可能听到这些理论。

当他站在这里,这场因果就已经存在,他的“祖母”现在必然存活,他要做的,就是回到过去,阻止自己“杀死祖母”。

他不能以线性时间衡量这场三维度之战,时间在这里只是一张网,可以将棋子跳到一个网格,也可以越过平行线跳到另一个网格,甚至可以把这张网对折成四份,一份1年,一份32年,一份72年,一份102年。

换句话而言,要抛开所有关于‘时间’的正常定义,正常的定义在废墟世界,行不通。

时间必须用空间来理解。

犹如克莱因瓶——一个瓶子底部有一个洞,现在延长将瓶子颈部拉入瓶子内部,和底部的洞相连接,和我们平时用来喝水的杯子不一样,这个克莱因瓶没有“边”,它的表面不会终结。一只蝴蝶可以从瓶子的内部直接飞到外部而不用穿过表面,即克莱因瓶没有内外之分。

现在,苏明安就像那只蝴蝶,他只要穿过三维度组成的克莱因瓶,就能回到初始程序之中,敲下那一位阿克托事先空好位置的字母,令因果链接成为衔尾蛇。

在数学领域上,克莱因瓶是一种无定向性的平面,内外部完全无法区分的一个概念。若是把宇宙比作一个更高维度的克莱因瓶,宇宙同样无边无际。

人类虽然认为自己是在宇宙之中,但他们也有可能是存在于宇宙之外,“内”与“外”本身的界限并不清晰,人类无论怎么探索,可能最后都会回归到一个原点,就像那永远装不满的克莱因瓶。

莫比乌斯环从二维空间来看非常扭曲,但是在三维空间里却非常合理——同理可得,克莱因瓶虽然从三维空间里看起来非常奇怪,但是到了四维空间它便具备了无定向性。

由于现实是三维空间,用现实世界的理论解释属于四维空间的克莱因瓶,无论如何都会显得突兀。

但这是合理的。

废墟世界的前后因果、内外之分,犹如一个克莱因瓶。

“……想明白了吗?”

洁白的光华之下,阿克托又喝起了茶。他的姿态格外闲适,像一位等待学生明悟的导师。

茶香弥漫,苏明安怔怔地凝视着空气中游走的衔尾蛇图案,片刻后,他说:“我仍然有些不理解,抱歉。但这个世界副本结束后,我会和诺尔等人继续商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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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克托的这些理论已经远超废墟世界的范围,甚至触及宇宙观的层次。苏明安把这些话都录了下来,等和诺尔他们过年的时候,他们可以隐晦地讨论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