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黄昏时分,万里无云,一只离群的孤雁正展翅穿过通江那连绵不绝的群山,一路往北方飞翔,如同往常一样,夕阳渲染之中的群山巍峨矗立,唯独最高的那座铁瓮山此刻山顶被一大朵云雾所笼罩着,远远看去,好像一个巨大的。
唯有像那只孤雁般飞入这层厚厚的云雾之后,才能看见山顶那奇异的景象——到处都是碎石草木,破屋烂瓦,以及许多原本葬在悬崖峭壁上的悬棺,缓缓漂浮在半空之中。
来到山庄的范围之后,原本匀速飞翔的孤雁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然托起,如离弦之箭一般窜向了高处,它一边不停不知所措地惊叫着,一边慌乱地扑腾着翅膀调整姿势,绕了一个大圈又调头飞回去了。
常明目送孤雁消失在云雾中,站在悬臂山庄崖边的栈道上怔怔地出神——可怜这只大雁,被山庄奇妙的浮力搞得晕头转向,已经飞了好几个来回了。
就在不久之前,常明刚刚亲眼见证了一场诡异的战斗。
悬臂山庄的八边城楼依山而建,足有三层楼高,八个转角各有一座箭楼由低处山门一直延伸到山顶,远远看去仿佛一面倾斜的八卦图,墙顶通道可并行五马,至于城墙之下原本环绕一圈都是依附山庄的百姓所搭建的房屋,但由于昨夜的地鸣,导致几乎全都毁坏殆尽,此时又变回一片方圆将近二里的半开阔空间。
此时由于始终有一层厚厚的雾气笼罩悬臂山庄周围,唯有当常明等人跟随方剒来到雾气稀薄的山庄城墙上,才得以看见山门下的情况,想来在外侧必然也一样看不清山庄内的奇异景象。
“杀杀杀!”
唯有一阵响彻山谷的呼喝声从庄门外传来,正是敌军在城下叫阵,此起彼伏闻之令人不由胆寒。
循声往城墙外看去,漫山遍野都是人,他们头戴兽皮彩绸头巾镶金属亮片,身穿兽皮战衣宽裤绑腿,手持弯刀短矛猎弓,阵容齐整;在山门空地上组成了冲车阵,云梯阵,盾阵,辎重齐备——果然全都是少民的蕃军。队列正当中乃是一群骑马的将领压阵,旌旗飘飘,上绣“西山”、“野川”等等字样,想必全都是诸蛮的头人首领。
“那是伍日大叔!”
呼喝声停歇时,常明看见马队当中有一个熟悉的身影骑马独自来到了山庄城楼下,定睛观瞧,正是与山庄素有往来的阿都伍日,在这位对铁瓮山非常熟悉的向导引路下,这一路蕃军上山自然是轻车熟路。
但见他独自策马来至门楼之下,大声问道:“方剒何在?”
方剒在城楼上朗声喊道:“我便是大蜀国靖北义军上将方剒!来者何人,报上姓名!”
阿都伍日答道:“我等乃是西山野川路蛮古玛鲁依部的勇士,奉野川路大酋长、天全道行军总管、邛部川都督阿普乌赫之命,协助神州朝廷大军前来拿捕叛党流寇,以正乾坤。方将军,我家头人问你,神州朝廷开出的条件你考虑得如何了?劝你还是早早归顺朝廷,共赴国难,勿要枉自丢了性命!”
“如今我方剒真是虎落平阳,竟连区区少民都敢来为难了?!”方剒皱了皱眉头,对旁边的将领小声说道:“马参军,城下可有神州朝廷的人马?”
马参军答道:“敌军阵中没有看见神州朝廷的旗帜,想必全部都是附近彝山的少民人马。”
“哼!神州朝廷那些将领仍是胆小如鼠,自己不敢出来叫阵,净派些虾兵蟹将送死!”方剒不屑一顾地撮了一口唾沫,破口骂道:“撮尔蛮夷,好大的口气!竟敢与堂堂大蜀义军叫阵,告诉你家阿什么赫的大酋长,废话少说,这便放马过来,有什么本事都拿出来与我方剒瞧瞧!”
“如此甚好!”阿都伍日闻言冷笑一声,二话不说拨转马头转身就走。
樊尘功连忙探出头去,高声喊道:“伍日兄弟!阿都伍日兄弟!我是尘功啊!”
阿都伍日闻言扯住缰绳:“哟,尘功兄弟也在啊,看来悬臂山庄当真是投了叛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