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渃不解:“我娘亲,和你们是一族人?”
常灵点点头:“是啊,依我们玄武乡的规矩,代代人都要到外界去走一遭,也算是增长见识吧,看看凡间变成什么模样了。但凡离开玄武乡到外头去的,都有一块玉玦在身,因为玄武乡大门常年关闭,外人根本无从寻找,唯有凭这玩意儿驱动机关,才能开门返乡。”
他的残破身躯逐渐又恢复了正常:“玄武乡并不约束乡民自由,若是有谁留连凡世不想回去了,便可以走到街头,将玉玦托付给走街串巷的戗刀人,由戗刀门代为送回玄武乡来,从此以后只要绝口不提自己来历,便与玄武乡再无瓜葛。”
云渃沉思片刻说道:“方才陆离先生说过,连他在内共有十巫侍奉仙人,悬臂山庄又和十巫中的巫凡有关……齐聚八块玉玦,就能打开古井,然后乘着这玄鸟飞升,所以就要齐聚十巫中至少八个家族的人一起帮忙。而你,正好凑齐了八块出来,才能带我入这劳什子的破梦里。”
常灵咧嘴一笑:“不错,挺聪明,确实是有十个家族,这樊家人想要玉玦,腾龙宗也想要玉玦,这尉迟轩既然能进来此地,自然那时已收齐了。不过物事不是关键,法门才是,我可是在玄威洞里琢磨了好久才知道这些卦象用途,樊家人就算进得来,也不知道如何唤醒玄鸟。”
云渃疑惑道:“若娘亲当真是玄武乡出生,想来她生下我与弟弟,自然是不回去的才对,可为何又将玉玦留在身边?”
常灵耸了一耸肩膀:“当年的事情谁知道啊,要我看,图你娘亲玉玦的,恐怕便是腾龙宗,只消买通官府便成了。”说到这里他的脸上露出愤恨不平的表情:“要知道他们当年为了入主玄武乡,诓骗乡民信任,可是穷尽了各种手段的……不过,方才这些梦境也解不开我心中谜团,尉迟轩虽然口口声声跟你师兄说没有找到娘娘的踪迹,也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
他一边环顾着四周围绕的萤火虫一边无奈地叹了口气:“唉,要是将这里这么多的梦境都回溯一遍,不知要花多少功夫……对了!”
说到这里,他眼前一亮,抬手又画了一个圆圈,八卦之象显露在面前:“索性招这位星官出来,看看他都知道点什么。”
随着他指尖轻触乾卦,但见四处飞舞的萤火虫齐齐聚拢到头顶半空之中,化成了一只巨大的鸟儿,似燕似鹭,羽色深邃,玄中带蓝,双翼若垂天之云齐齐展开,覆映星辰银河,千山日华,盘旋之际,风声与羽声交织于耳畔,似仙乐悠扬。
待得鸟儿双爪落地时,朦胧间已化作一位二十来岁年纪的女子,双翼又化作一件薄如蝉翼的黑色长袍,披在长满玄羽的身上,细看相貌,面色白皙,肤若凝脂,绛紫妆造,白发重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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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面含慈蔼之色,轻启莲步,向二人优雅地行了一礼,其声细若游丝,却又清脆悦耳:“小仙是太虚仙境天航司御府的玄鸟星官,官人唤我是有何事?”
云渃身旁的常灵不知何时又已变作了尉迟轩的模样,冲着女子还礼问道:“敢问星官来到大荒多久了?”
玄鸟星官的声音宛如随风轻扬的绸缎,既缥缈又引人沉醉:“若依太虚的时序,是零又一千五百八十七分之一百五十八点七宙纪,又三百六十五分之十九点一八辰轮,若依大荒的时序,有一千五百八十七年二个月又十一日零七个时辰了。”
“哦?虽然不如玄武星官待得久,不过也着实够久了,彼时应该正是战国时候吧?不知星官此行下凡是为何事而来?”
此话一出,一只萤火虫便从周围的虫群中飞出,径直来到了尉迟轩面前,他一把握在手中,画出八卦环激活离卦,相貌形态立变,化成了一个面戴狰狞恶鬼傩面的光头老叟,从这副凶神面具犬齿必现的大嘴中,露出了他花白的三绺髭髯来。
玄鸟星官表情和蔼,说话慢条斯理:“小仙尊上仙宣命下凡,收纳散落于大荒各处的太岁,并降服为患世间的那些凶蛮灵兽。”
说罢一抬手,天上斗转星移,地上山川变迁,周遭景象又是一阵幻化,再看已是残阳如血,
相应地,云渃的身体也起了变化,不仅浑身上下披挂鳞甲,身后竟然还生出了一对黑色的翅膀,展翅间已身处半空之中,放眼望去群山峻岭蜿蜒江河尽收眼底。
低头看去,群山之间一片开阔的大地上方阵齐布,陈于山野,刀枪林立,人头攒动,狼烟四起,似是有两支大军正在对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