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刷,刷……”
一阵尖锐的磨刀声将陆子卿从梦境中唤醒,睁开朦胧的双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堆柔软的枯草上。
环顾四周,昏黄的火光闪烁不定,照亮了子卿身旁长满青苔的石壁,显然这是一个山洞。光线昏暗,难以窥见洞内全貌,只能隐约看见周围矗立着许多高大的书架,整齐摆放的书本上积满了灰尘,还有一条狭长的通道延伸向黑暗,从不断传来的强烈风声判断似乎便是出口,风中夹杂着一股腐败的霉味和血腥味,充斥着子卿的鼻腔。
洞中所有的光亮都源自不远处巨大石桌上的一盏小小油灯,灯下是一口青铜铸造的大锅,血腥味似乎就是由此而来,至于锅旁,则有一位相貌熟悉的少年正在专心磨刀,那刺耳的磨刀声就是从此发出的。
随着手中菜刀来回,少年那红色发髻扎住的马尾正有节奏地轻轻晃动着,这就是从清风客栈引他跟踪到灵山来的戗刀少年洛叶。
子卿小心翼翼的用双肘撑地想支起身子,却感到钻心疼痛,力不从心“呃”地低吟一声,这才发现自己上身赤裸,左胸前的碎骨已经不见,刺穿的伤口已经前胸后背都以亚麻布包结实扎好,唯有斑驳血渍依然清晰可见。
“假书生,你醒啦?”洛叶闻声扭过头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子卿:“这里就是你想上的灵山,现在你得偿所愿了吧?”他的声音不响,但顺着洞内通道传出去回声连绵。
洛叶举着菜刀,拿起竹筒喝了一口,对着刀刃“噗”地喷了口水:“放心,这里很安全,除了我没人会进来。”
见子卿眼角瞥向放在石台上的画卷,洛叶嘴角微扬:“看你这刀不赖,我就顺便偷过来了。”
子卿挣扎欲起:“你是……什么人!”
“厨子啊……”洛叶拿着菜刀晃了晃,又反手拍了拍身后那口半人高的大锅。
子卿心头一惊:“你……你要做什么?”
“我一个厨子能干啥,当然是做饭啊。”
他边说边拿起子卿的那件金丝软甲:“你装死的本事也不赖,可不是寻常的朝廷探子吧?还有这等好物事救命。”
皇城司的软甲做功巧妙,乍看是一件厚实布制马夹,洛叶将马夹左胸上那个带着血渍的小洞撩开,露出了无数金属圆环编织的内衬,洛叶笑了笑,看向子卿胸口:“你自己又救了自己半条命。那时你胸口重伤心跳呼吸全无,我都以为你死了,没想到还能活转过来。”
子卿万里挑一的特殊体质救过他不止一次,陆仲荀叮嘱过,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洛叶拿起软甲披在身上比划着:“不过你这人是不是脑子不太好使?那些人举止神神叨叨,你还敢凑近了瞧热闹。”
子卿看了一眼洛叶手里的菜刀,剑眉紧皱:“你……是要吃我?”
洛叶闻言嘴角一扬:“哟,是啊,我是要吃你啊……小哥你一身筋斗的腱子肉,虽然大半个身子被烧得不太像样子……”
洛叶皱眉打量着子卿身上那些严重烧伤导致的刺目疤痕,说着突然兴奋起来:“但莫名就让人想到是回过锅的烤肉!真是色香味俱全,看着我就流口水啊。把你救活了,听着你的惨叫声吃起来才新鲜啊!哈哈!”
眼见洛叶狂妄地大笑三声又举起石杯喝水,子卿忙趁机捂住伤口,拼尽全力扑向石台的“图穷匕现”。
哪知洛叶眼疾手快,一个鹞子翻身从石桌上掠过,抢先将画轴握到了手里,随即抬头对准子卿“噗”地将嘴里的水喷到子卿的脸上。
看见子卿扑倒在石桌旁的狼狈样子,洛叶忍不住嗤笑一声,蹲在石桌上,一抬手把“图穷匕见”丢到子卿胸口,不偏不倚正好命中伤口,子卿被砸的额头冷汗直冒,却又顾不得疼痛,连忙拿在手中。
“唰!”
画卷舒展,双刀出鞘,卷轴飘落,刀锋径直往洛叶脖颈而去,却因为伤口疼痛停在了三寸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