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传承

“还真奇怪,明明外面还是冬天。”

利米特担心地说着天气并帮她撩开发丝,那些汗液也粘在了他的手上,他收回手后竟然用鼻子去闻。

“凡事你还是别那么好奇的要好哦。”克莱尔声音低沉地像是埋怨。

“抱歉,我是不是该经过你的允许.....?”

“才不用!不对你是——应该经过我的允许,下次记得哦?”

克莱尔又开始说自相矛盾的话了,她回避着和利米特的对视,那晶莹剔透的红色眼睛眨巴着,银色的睫毛一张一合,她浑身散发出一种湿润的气息,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但嗅起来很特别。

“看到你的表情,我发觉果然有些东西比知识要宝贵的多。”

利米特把那喝茶的‘幻帝’晾在一边,让她感到些许困扰,索性她直接开门见山地说,将三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过来。

“能来到这里证明你合格了,能够得到原始型号的信任,就意味着所有的我们都会愿意帮助你执行你的意志。”

“哈——果然?我来这是为了知道幻帝的弱点的,才不是接受你的考验的好吧。”

利米特将破碎的头罩摘下,他不禁为这宝贵又精密的仪器感到可惜。

“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难道不在乎外界的危机吗?”克莱尔问。

看到这和自己如出一辙的脸蛋(不过要更成熟些),蒂薇儿蹙紧了豆眉望向她。

“我在乎,所以你来做我的后继人吧利米特·克里尔。成为真正的幻帝,在此搭建一个你所期待的世界,那样的话我也总算是能够休息了。”

幻帝的口吻显得衰老又疲惫,明明看起来是这样一个光鲜亮丽的年轻女性。

“别答应她利米特,她只是想要利用你。”

蒂薇儿马上拦在了利米特面前,利米特却抓住她的肩膀绕过她,微笑着示意不用担心。

“你就是那个奈克斯特之名的继承人对吧?你记录了帝皇演变的过程,作为黑暗时代的当事人。你是第六世代.....?”

如果是精灵的话,那也才经过六千年不到,不对,也许他们掌握延寿的魔法也说不定。

“记录者,那只是我的身份之一,我还有很多很多身份呢。”

幻帝望来,这琥珀色的双眼,这美丽的面容让利米特意识到,她既是一个又是许多个人,苍白的脸上一双富含多重灵魂的眼睛,这眼神既亲密又不可辨认。

是蒂薇儿,是更多人,她似乎连接着什么巨大的意识,而不少人通过她正望向自己。

“是你,是你把我叫来这个世界的吗?你难道就是这个世界的主人?为什么这个世界是这样的一副模样?”

利米特说出自己的直觉,这是没有任何依据的质问。

“对,我是呼唤了你来这里,不过闯入这个世界的是你自己。而我也不是什么世界的主人那种了不起的存在,我充其量只能说是‘花园’的园丁。”

幻帝垂头看着杯中的茶水,她其实品味不到任何味道,对于她而言,这个空间已经已经无法为她带来任何崭新的体验了,一切都只是再重复过去,一遍又一遍。

“可是为什么?”利米特问。

“你只要继承了这个位置,你的一切疑问都会解答,为什么这个世界变成了这副模样,这是正确的选择,利米特,我向你保证。”

幻帝让出自己的位置来,那本来舒适的椅子,逐渐改变形状幻化为残酷的王座。

那看起来像是无数利剑和法杖聚合成的巨大铁块,冷冰冰的模样似乎坐上去就会感到肚子发凉。

“利米特,别去。解答一切的疑惑根本就谈不上是好处,倒不如说咱们需要怀揣疑惑才能活下去。”蒂薇儿再一次坚持到。

“谢谢你啦蒂薇儿,但是啊,你非要在这种要紧的时刻才愿意这么坦率地向我表达关心吗?”

“咱是认真的,才不是趁人之危好吧.....”

“我记得好像谁说过‘你的危机,就是咱的机会’这样的话吧?你还把这句话教给了阿库娅,魔法倒不好好教。”

“那也是了不起的魔法咒语好吧!前提是能灵活运用。”

克莱尔并不知道那王座意味着什么,她只是觉得这个王座似乎是来自刚才那灰白荒凉世界的物质,它不属于这座生机勃勃的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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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我不一样。”

幻帝见利米特没有马上做出选择走上王座,尽管有些迟疑也继续开口说。

她为三人操纵起那块巨大的黑色石碑,它运作起来后宛如一盏明镜。

其中能够看到过去发生的一切,哪怕再私密的秘密,哪怕再邪恶的秘密,都理所当然地在镜面上显现。

“你不是一个人,在过去漫长的历史中,我替你找到了那些没有被自然的残忍侵蚀的魔法,那些能够最大限度减少混沌的力量。最重要的是,你有伙伴们,你发现了他们,他们帮助了你,比起我一个人,你能做的更好。”

幻帝介绍起成为神明之后能够得到多么巨大的权力,以及神明的使命。

“为什么是我?”利米特问。

“真是明知故问。因为你是异质的存在,这个花园非常的脆弱,人工驯化的这一切,抵御不了真正残酷的自然,所以我会定期性地将所有的花花草草清扫出去,并种上崭新的花朵。只有这样,才能避免花园最终化为一片荒漠。”

黑色石碑宛如历史的残酷烙印,上面显示着拥有数个帝之力的帝皇如何凌虐自己的反抗者,又是如何在力量的失控之中伤害自己的亲近之人,而往往他们殊途同归,最终面对这残酷世界的边界,自诩拥有无边力量的帝皇,却和常人一样无能为力。

帝皇的力量是有限的力量,是共同体内部集中出来的暴力,也就只能在审判共同体内部成员时是高效的。

然而真正的‘大’自然永远都在我们毫无察觉,无法预知的情况下袭击我们,如同传染病、激烈的天灾、世界的变化。

察觉到自己无能为力的真相,帝皇宁可逃避现实,修建一座迷宫供自己、也是供所有祂还愿意眷顾的后代们玩耍。

而身处迷宫花园中诞生的后人们,从诞生起就肩负无法看清迷宫全貌的诅咒,从而得以在全部设计好的危险之中卓壮成长。

然而迷宫终究是有限的,这里并不是说迷宫不能无限地扩大下去,共同体日益繁多的规则制度,本来就在为迷宫添砖加瓦,让迷宫随着时日越加复杂。

问题就在这里。

这样子的迷宫游戏,一旦走向边界就会重启。

如此在历史上不停地上演着,不停地重复的历史,就算有细微的差别,可总的来说大差不差,这之后太阳之下再无任何新鲜的事物,现在发生的过去早已发生过,现在发明的过去早已发现了,人们不记得历史,也不记得上一任帝皇犯下的罪过,祂是如何走向了错误呢?

一次又一次,走出迷宫的人成为了帝皇从而见证迷宫的真相,有些帝皇们不能接受迷宫外的真相,比起继续搭建迷宫,他们宁可将一切都摧毁,又或是把自己的伤痛强加于同胞们身上,让时代步入黑暗。

又或是选择出走,离开这片大地的他们在真空的宇宙中朝着无限的远方飘去,那里等待着他们的是永恒的孤独,没人知道最终他们会到哪里,就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可就算如此他们也不愿意留下。

而为了避免资源的流逝,为了避免帝皇们的失控,为了让这样的迷宫游戏能够继续下去,幻帝作为迷宫意志的化身诞生了。

祂宛如迷宫游戏的判官一般,在人们违反规则的时候,就将这个游戏重启,为了让游戏可以继续下去。

宛如被攻略后的世界终点出现的又一道大门,背后似乎是崭新的世界,可老练的玩家早能够猜到,这背后不过是大便堆积起来的老套续作。

幻帝最终化为包裹迷宫的迷宫,让那些走出迷宫的帝皇们能意识到,有着凌驾于自己的大自然需要敬畏。

幻帝的出现使得帝皇们能够怀揣着一种怯意和世人相处,黑暗的时代也因此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然而为此人类必须要付出惨重的代价,得到这份巨大的力量,就必须要放弃未来。

名为历史的画板一次又一次地被擦去,一次又一次的重绘。每当濒临崩溃之时,幻帝就又会出现,将一切归于原点,人们一次又一次地循环着过去人们所做过的一切。

在这样不断地自循环,自我重复的时代之中,莫大的焦虑和孤独在这片大地之上蔓延,这是神明亲手打造的花园,却也是被诅咒了的魔性花园。

大家可以在绝对的规则之中自由地玩耍,可一旦触碰到那从未被告知的禁忌,一切都会消失殆尽,一切的堆积和努力,都会被巨大的机器吞噬——否定。

为的是绝对正确的历史能够在无限的演变之中被构建,神明为了避免人们自我毁灭,兢兢业业地在此守望了百万年。

这就是幻帝的一体两面,有意识的幻帝负责观察,无意识的幻帝负责否定。

而帝皇,也必须要在见证了世界之恶意之后,怀揣着最低限度的善意才被允许继续存在着。

这便是神明的法则。

画面上继续上映着过去幻帝的寄宿者如何打败的其他帝皇们,他们都是如同利米特这样的‘被选中者’。

可利米特看不出其中选择必要条件,他们的共同特点都是被这个世界排除在外的边缘人,容易被例外之魔导书给诱导走向追求力量和仇恨的道路。

而其中有的幻帝完成事业讨伐完其余四帝之后还会褪下能力,最终成为一个‘临界观察者’,直至守望到下一个幻帝的出现,就如同这个女人一样。

所以这个女人,当真是继承了过去所有幻帝知识财产的前任幻帝?是了解整个世界的‘神明’?

“想必你一定有很多问题对吧?”‘幻帝’开口说。

“我疑问可多了。”

看到幻帝的诞生起源和存在的使命,利米特的表情淡然。

“而现在,你只要成为幻帝就好,这之后想要如何改变这一切都可以,如你所愿地塑造一个你所期待的世界就好。少年,成为神明吧。”

幻帝认定利米特就是她最好的继承人选,这让少年漠然的表情转为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