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垣道:“这个自然,属下只说我们是暂居在山里的游民,说不定哪天把这山里的猎物打完了就带着妻儿老小走了。我们这些人无名无姓,又没有定居之所,找不到的。”

陈秀笑着赞道:“好,如此我就放心了。”

明珰端了红枣莲子茶进来给二人,长垣接过一盏来喝了一口,又问:“郎君,那些女子们怎么安置呢?难道要把她们送回家里去?”

陈秀想了想,说道:“这样,等下午你去找阿酆,那些女子们怕是也该醒了。你们就说昨晚你们恰好路过,遇见那场厮杀,因为出手帮助公主的护卫们杀野兽才顺手救了她们。这些人身上肯定带了伤,你去的时候带些药材,不管怎么样,既然我们救了她们就要救到底。然后你再问她们可记得自己家在哪里,若有愿意回家的,等她们伤好了,让她们自行回家。”

“郎君?”长垣奇怪的问道:“那些女子们柔弱得很,如何能自行回家?”

陈秀轻笑:“你们也不过是猎户而已,难道会有功夫送她们回家?”

长垣立刻明白过来,笑道:“郎君果然好计谋。如此,她们定然是不敢回家的了。郎君是要收了这一百多名婢女么?”

陈秀轻声叹道:“这乱世之中,年轻美貌的女子大多被当成礼品送到了有权有势的人家讨好巴结,而有权有势之家又看不上她们贫贱出身,收去后也不会当人看待。这些女孩子既然是十公主看上的,想必都是好人家的女儿,与其把她们送回去让她们的父兄再卖一次,还不如让她们在此安家呢。”

长垣一听低声叹道:“郎君真是大善之人。”

陈秀看着他红红的脸色,笑道:“自然,若是你们这些人看上了哪个貌美的,便来回了我,我给你们做主就是。你们随着我辛苦奔波,别的我不能做主,这件事我还可以办的。”

这些护卫们都是刀尖上舔血的人,说不定哪一天就死在外边,暴尸荒野了,哪里想过成家的事情,此时听陈秀如此说,长垣忙躬身道:“长垣替兄弟们谢郎君厚爱。只是……”

陈秀轻笑,摆摆手说道:“你们尽管去挑选人,九郎那边我去说。”

“是,谢郎君。”长垣又深施一礼,起身离去。

长垣离去后,明珰上前来把案几上的茶盏收了去,见陈秀还坐在那里若有所思,便悄悄地上前来替她捏着肩膀,低声问道:“姑娘,是有什么为难的事情么?”

陈秀轻笑着摇摇头,说道:“不知道九郎现在做什么呢。”

明珰轻笑道:“姑娘原来是想九郎了。我们出来也有两个月了,姑娘不如派人把给孙将军的药材直接送了去,咱们就回建康去吧,九郎肯定也盼着姑娘回去呢。没见他这几日已经叫人送了六封书信来了呢。”

陈秀叹了口气,说道:“不行啊。我们这次出门,最主要的事情便是去见孙将军。怎么能不见就回去呢?”

明珰想了想,又道:“那我们就尽早去见孙将军啊。反正这边也没什么事情了,该做的都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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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秀笑道:“哪有,刚你没听见长垣他们的终身大事都没办完呢吗?这种时候我怎么忍心叫他们失望呢?”

明珰也扑哧一声笑了:“姑娘也真是的,好好地怎么想起让他们成家的事情来了?”

陈秀叹道:“他们也够辛苦的了。”

“可是,他们有了家,有了牵挂,在战场上就会分心,哪里还能奋勇杀敌呢?”

陈秀摇摇头,说道:“任何事情都不能一概而论。有些人有了妻儿上了战场是会分神。但如果反过来想,有了妻儿他们就算是血洒沙场也没有后顾之忧了,毕竟他们有了子孙后代了。更何况,有了妻儿他们的厮杀就不完全是为了主子,不完全是为了朝廷,而且也是为了他们的妻儿能够平安的过日子啊。”

明珰听了这话先是一怔,继而轻轻地叹道:“姑娘果然是有大智慧的人。”

陈秀又道:“况且,如今我们刚刚出手从十公主的手里弄了这一百多女子回来,这些女子们都是有父母兄弟的。现在我们不能送她们回去,因为送她们回去救暴露了我们的身份,可若是不送她们回去,日子久了她们到底该怎么办呢?总要成家的吧?如今我索性让他们都成家,在这里过一段安稳的日子,等十公主进了赵地,这场风波也过去之后,再让她们一对对夫妻各自联络亲人,如此,便不会惊动朝廷了。”

明珰赞道:“姑娘所虑果然周全。”

陈秀轻笑道:“倒是难为了你,要陪着我在这里多住些日子了。”

明珰低笑一声,说道:“奴婢是服侍姑娘的,姑娘在哪里奴婢就在哪里,这有什么好难为的?只是苦了咱们九郎。”

“嗯,这样吧,去拿笔墨来,我给九郎写信。”

“是。”明珰答应着起身去,端了文房四宝来放在案几上,跪在一旁替陈秀轻轻地研磨。

陈秀拿过那支玉管紫毫来握在手中,略一沉思后,提笔缓缓地写了起来。

十日后,建康城,王博私邸。

玉珥拿着一封书信匆匆的进来,悄声笑道:“郎君,郎君,陈家郎君来信了。”

王博正靠在榻上翻阅着一本古籍,听了这话立刻坐直了身子把手中的书一丢,问道:“信呢?”

“这儿。”玉珥笑着跪下来,双手把书信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