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所有的生意都要到正月初六之后才开业,但是作为水陆两用码头的台儿庄却不一样,既要照顾码头的工人,又要照顾货场的工人,有钱挣,那些陈规陋俗就暂放一边了,所以,台儿庄的赌场茶楼饭店还有澡堂子,照开不误,来的时候小安已经留意了,有冒烟的烟囱,那定是澡堂子无疑。
人倒是真不少,看来贪图享受的人也不少,这个时候出来洗澡的都是图个舒坦,大冷的天,往热水里一泡,人就酥了,洗过搓过,再松松骨,这一年算是没白过,神仙也不换。
小安把自己泡在热水里的时候突然想到,应该叫着二元一起的,也省得留着二元在那里坐卧不安。二元老实,跟生人打交道还很拘谨,不知道这一段时间是咋熬过来的。想归想,小安也不想就这样起来去叫二元。
小安找了个角落,只把头露在外边,他闭上眼睛,默念着老道教授的内功心法,不一会儿,他头脑一片澄明,浑身像是沐浴在春风里,周围的嘈杂和水声似乎全都消失不见了。
“袁林,你小子可把我坑苦了,你说你谁不惹,你惹张家干嘛,你不知道张家干嘛的?”
小安就是被这话惊醒的,不用说袁林和大笨熊也来了,难道跟着来找事的?小安觉得不可能,更大的可能是碰巧了,而且也没看到他,否则不会这样说话。小安索性装作没听到,也不想理睬他们,你们洗你们的,我洗我的,懒得理你们。
“瞧您这话说得,我哪能坑你呢,再说了,咱也没惹张家啊,没事,你别放心上,我赶明让我爹跟张家说一下不就得了么,误会,误会。”
袁林的声音,想都不用想是袁林讨好笨熊,请他泡澡消消气来了,除此之外没有别的理由。
确实是这回事,大笨熊被张家管家周乾呵斥了一顿,大笨熊吓得大气不敢喘,别看他在台儿庄一些人的眼中算个人物,但是他自己知道,在张家这个巨无霸面前,他就是个屁,人家随便一句话都能让他在台儿庄无立足之地,只不过张老爷子的格局大,为人豪爽,不跟他一般见识而已。
周乾走后,大笨熊当即把袁林的脖子给掐住了,虽然这袁林是镇长的儿子,可也是他的徒弟,师父教训徒弟,再正常不过,大笨熊咬着道:“你小子要作死,可别拉着我。”
袁林知道大笨熊不会把自己怎么样,他笑嘻嘻地说道:“您看您说的,我哪能坑您呢,好歹你也是我师父不是,那小子有点邪门,我治不过他,所以来请师父帮忙,我哪知道他是张家的客人呀,没事,没事,咱又没咋地他,松开,松开,师父,我下次不敢了。”
大笨熊的脸色缓和了不少,也得亏自己没动手,否则还不知道后果咋样呢,再说这袁林的爹是镇长,好歹得给他点面子不是,于是就松开了打手,但是松开是松开了,该教训还得教训,于是又拍了他的后脖颈一下道:“以后长点心眼,别摇骚,这台儿庄虽说不大,可也不小,天南海北的人都有,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记住了!”
袁林嘴上说记住了,心里却不以为然,也就是张家有这威势,别人他还真的不怵,他爹是镇长呢,好歹手下也有十几号背枪的民团,更何况街上还有警察局的派出所。
大笨熊松了袁林就走,既然教训过这小子,他就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再让周乾看到了,再训他一顿就不合算了,好歹在台儿庄他也是个人物不是。
袁林看着大笨熊急急忙忙离去的背影大声说道:“师父,我先回家一趟,等会我请你泡澡去。”
澡堂子本就是个鱼龙混杂之地,而且是个消息集散之地,要想知道台儿庄新近发生了什么事,你到澡堂子准能知道个七七八八,更何况张金湖张老爷子的七十大寿这么大的排场,台儿庄人哪个不知哪个不晓,除非瞎了聋了,瞎了也能听到,聋了也能看到。
澡堂子么,什么话都能聊,也什么话都有人接,说起张金湖张老爷子的七十大寿,立马有人插话道:“今天张老爷子的七十大寿,排场大了去了,谁敢惹事,那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真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呀。”
“死老头子,我看你是浑身皮痒痒了是吧,说谁呢。”
袁林忍不住大骂道,不敢惹张家,还不敢惹你个糟老头子,请师父泡澡是无奈之举,是为讨师父欢心,这个不识眉眼高低的家伙竟然跟着插嘴,不凶你两句不好受是吧,这里哪有你插话的份。
那个老头显然没想到有人敢怼他,透过氤氲的雾气,他细细看了看,这才发现怼他的是镇长的宝贝儿子,那个小霸王袁林。老头知道,张家不好惹,这个混小霸王王也不好惹,于是,就缩了缩身子,没到水里不吭声了,犯不上跟一个小年轻置气。一点好处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