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很想陪着她……”
低头凝视着这张黯淡无光的脸,泪一滴一滴落在她青紫色的皮肤上,不知为何混了些血水,是淡红色的。
“这不是注定的吗?你学的是杀人技,不是活人术,总有一天会控制不住伤害宝珠。”
“我从没想过伤害她……”
“真的吗?你看看杀死我的是谁的武器?”如同被心魔夺舍,冰冷僵硬的尸体突然张口说话。
韦训一愣,怒喝道:“你从她身上滚出去!”
“这死法真有趣,鱼肠剑……你幻想中伤害她的方式就是这样?用腰间的‘武器’狠狠捅进她体内?令人遐思……”
被逼到极限,韦训几欲陷入癫狂,暴喝一声:“滚!!!”
“瞧,这不就动手了吗?”
声音落下,他怔愣之间,发现自己双手已经握在宝珠脖颈上,且越收越紧。
“这是注定的。”尸体吐出最后一句话,再次回归沉寂。
这是注定的宿命?还是注定要伤害她的本能?韦训松开手,右手掌心直接贴在棺椁旁边焚烧香料的博山炉上,皮肉烧灼的剧痛瞬间贯穿全身,梦中也会感到疼痛吗?他刻意停留不动,让这强烈的感官冲击大脑。
一直烫到闻见皮肉熟烂的气味,才一掌将香炉击飞,炉内的香料和五颜六色的烟灰抛洒一地。足够了吗?制止他继续伤害她的刑罚?
韦训搂着宝珠的尸身,陷入凝滞。
时间流逝在每一次呼吸之间,再次重回到过去的日子,尸臭,饥饿,拼命找寻解药却没什么希望的绝症……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看过短暂的前半生,脑中的一切喧嚣都安静下来,他抬起头,发现围在四周的曈曈人影已经消失。该将她放回棺中好好安葬了吧?
韦训扶起尸首微微下垂的头颅,却发现怀里的人并非宝珠。
这具陌生的女尸已经死了十天以上,面目青紫浮肿,身材消瘦,看不出相貌,只能从乌黑浓密的头发判断年龄不大。她发乌的嘴唇半张着,似乎死前在呼唤着谁。
一丝微凉的夜风拂过,为他迟滞的思维带来了流动。
魌头、镇魂幡、鱼肠剑全部不见了,韦训缓慢地环顾四周,这里不是皇族的陵寝地宫,而是古刹中停灵的禅堂。那具棺椁也并非金丝楠,而是普通富豪也能用得起的柏木。
消失了?梦境已经结束,幻觉离他而去,仅留下手上的烫伤带来猛烈的抽痛,刺激他从狂乱的谵妄中逐渐冷静下来。
香炉熄灭,云消雾散,若隐若现的月光从回廊折射进禅堂,韦训在尸体口中看到了一点极微弱的反光,似乎是压口的饭含。他伸出指头从里面夹了出来,发现此物非金非玉,而是一块糖霜,透明如冰凌,夹杂着碎金箔一般的干桂花。
是桂花糖霜,一具以糖霜为琀的女尸。
回想起心魔所说:“我和桂儿在一起”,韦训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这是她的提示?
抱着陌生尸体,韦训站了起来,盂兰盆夜,到了让死尸开口说话的时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