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把袖子翻下来遮住手背,开口唤道:“进来吧。”
韦训无声无息地从窗外翻了进来,飘然落地,除了气色依然苍白以外,行动倒与往常无异,被烫伤的左手草草裹着,用布帛系成十字结,拎着那只装着药粥的瓦罐。
两人对视片刻,一时无语。
空气里残存着宝珠刚刚沐浴过的潮湿水汽,她披散着头发,身上的幽香被热水蒸腾过,萦绕弥漫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里,韦训疑心自己在错误的时间闯进了私密场所,犹豫着是不是应该再翻身出去。
宝珠看他像犯了错的猞猁一样局促不安地贴墙站着,滔天的怒火和委屈一时间竟发作不出来,心下还有点想笑。
她故意板着脸沉声说:“原来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青衫客来访,真是有失远迎了。”
韦训知道她有意奚落,更是困窘不堪,垂着眼睛看向地板。
宝珠明知故问地说:“莲华寺多宝塔守卫森严密不透风,江湖传闻天下只有身负绝艺的大盗青衫客能登塔盗珠,敢问事实如此吗?”
韦训愁眉不展,答道:“我能,但不是我干的。”
宝珠又问:“下圭县不良帅罗成业武功高强,江湖传闻只有青衫客有一击而中、取其首级的本领,敢问果真如此?”
韦训垂头丧气地回答:“我能,但不是我干的。”
宝珠再问:“昨日永和里牛角巷又有一妇人被青衫客掳走,其夫报案说贼人背着一石半重的妇人和二百斤铜钱翻越城墙逃逸而去,这又怎么说?”
此话已经是荒诞无稽,韦训不知从何辩驳,抬头看向宝珠,却见她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眼底的揶揄已经显而易见了,才知道是她故意编排。
他只能苦笑着说:“我能,但这事确确实实不是我干的。”
宝珠彻底忍耐不住,掩口失笑,这个爱捉弄人的促狭鬼,也终有一天落到自己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