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哉,败哉,齐王蹶,吾等速离此地!”
一个曲阜口音的文士,手中攥着一柄钢刀,嘴中喃喃自语。
山东,文阀迭出,即使是山野村夫,也是出口成章。
蹶,本义倒下、跌倒,喻失败或受到挫折。
周围的青年,满是对此文士的敬仰之情。
“凌夫子,齐王估计是被刚才的惊雷吓到了,咱们这么走不合适吧?”
“那孙安是齐王何等亲近之人?能说此话,定是不妙。快走,快走!”
“好,凌夫子您是文曲星下凡,说什么就是什么,您说走,咱们就走!”
“兄弟们,扯呼!”
说着,好几个围着他的青年,呼哨一声,便架起文士。
看来,彼岸的这凌夫子,在众人中威望甚高,即使是奔逃之中也甘愿将他抬起带走。
凌夫子,本名敬,曲阜人,家穷,本以教书为生。
不想因生活所迫,终入了张金称贼窝,成了一名文绉绉的土匪。
因为其智谋超常,为人和蔼仗义,所以很得他这一千多人小队兄弟们的爱戴。
凌敬这人,杀心不重,不喜张金称尚淫乐杀的性子,可是一入匪窝哪能再轻易选择?
这些年,便混在张金称军中混吃混喝磨洋工,反而是聚拢了好多义气之士围拢身边,成了一个千多人的头头。
现在,在彼岸的他,观对面情形,便知道张金称出了大事。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于是领着自己的这一支人马,匆匆向高鸡泊方向退去。
凌敬的私自撤退,很快带来了连锁反应。
左岸的兵马,在孙安等人的压制之下,还在迟疑。
可右岸的兵马,便开始一队队蜂拥而散。
不过几盏茶的功夫,运河右岸的匪军,逃得精光。
这围困之阵,登时成了跛脚之鸭,不成体统!
其实,不要小看这场围困商船队的小战,死伤可一点不小。
以往可以百试百灵的接触车轮战、疲困战,在这里完全使不上劲。
为啥?
因为对手全在二十多丈宽的运河之中,人家就是放开了让你接触战,你却接触不上!
打接舷战?
呵呵,大伙儿一没战船,二没这方面经验,咋整?!
所以,只能听从张金称的号令,采用水鬼、抛矛、火箭、火船的战术,骚扰恐吓这支被围住的商船队,逼其投降。
大家原本想着,一支没有啥抵抗力的商船队,只要经自己这么一支两万多众的土匪吓一吓,还不是手到擒来?
可是,事实和结果,大大出乎他们所料!
本来预想的应声而降的和谐场面,并没有出现。
人家不仅有三牙巨舰,而且还有,天助!
才短短半天功夫,死的死,伤的伤,直奔两千去了。
更可怕的是,大头领这都被天收了!
天收!
可不是?
“轰隆”一声巨响,火光一闪,黑白烟四散。
齐王,倒下!
这种强烈的声光冲击,右岸的匪众还感觉不强烈,左岸靠近齐王的匪军,可算是感同身受!
张金称的血,可是飚了周围人一身!
张金称的亲兵们,以及他的亲信孙安,可是眼睁睁地看见张金称的那挂亮银铠甲、镔铁兜鍪,炸得变形、开裂,瞬间不成了样子。
齐王,都已经完全认不出来人样子了!
全身焦黑一片,血肉模糊。
这些和张金称感情最深的头头脑脑,全都在哭天抢地的抱着张金称的残尸嚎哭。
他们忘记了,这还是个战场的前线!
李秀宁,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幕活剧!
天天有惊奇,今日独不同!
运河左岸上突然爆发的变故,简直刷新了她的三观。
天罚!
这世界上,真的有天罚之事?!
因为视角的缘故,她没看见柳絮和阿力根的动作,只是能听见舷窗下面阿力根的对话。
突然之间,她看见张金称的前方,出现一团火光。
接着白烟、黑烟开始猛的膨胀……
一声巨响…
巨大的气浪,将她一下子推倒在舱室的地板上。
小屁股摔麻了,脑袋嗡嗡响,眼前星光乱飞……
好容易清醒过来,便看见自己已经躺在榻上,周围是泪水横溢的三个伙伴。
徐娘子、青儿、梦儿!
原来当她们听见爆炸声,便心急火燎地赶来,冲上三层舱室。
她们看到的,是长发披散、仰面横陈、双眼发呆、嘴角流哈喇子……的三小姐!
还好,衣衫尚算完整,不是那……
于是,顾不得收拾满舱室凌乱的东西,抓紧将李三小姐抬到床上。
掐人中,喂汤水,吱哇乱叫着呼唤叫魂……
看似做了很多,其实也花没多大功夫,三小姐就清醒了过来。
“快,快扶我去窗口!”
李秀宁虚弱地吩咐道。
“平儿,你……”
徐娘子担心的说道。
“没事,扶我过去!”
李秀宁声音坚定,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