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妾灭妻,苛待嫡女,永安侯如今也越发有本事了。”萧明述低低嗤笑了一声,眉眼阴桀,将手中茶盏不轻不重放回了桌案上。
他声音无波唤了一声,“影三。”
“太子殿下。”影三身形轻巧进了内殿,抬眸瞧了一眼太子的脸色,垂首屏息等着吩咐。
萧明述顿了片刻,似是有几分苦恼,微微侧头看向江晚茵,神色阴翳,不疾不徐问,“你说该如何是好?”
江晚茵也有几分语塞,这话儿她该如何回答,总不能叫太子给江怀仁点颜色瞧瞧吧,她默了默,“不过都是些琐事儿罢了,反正也在侯府待不了多少日子了,殿下不必理会就是。”
萧明述哼笑一声,神色淡淡瞧了她一眼,随即将目光落在影三身上,嗓音懒散开口道,“往日里惹孤不快的人,都是怎么处置的?”
影三面不改色,“秉殿下,轻则断其手脚,重则了却性命。”
他只是就事论事回答太子的问题,仿佛在讨论之人并非永安侯,而是坊间街头的一个乞丐。
太子“嗯”了声,摆摆手,“就这么办吧。”
江晚茵听了心里骤然一跳,茶盏差点打翻在桌上。
就这么办?
他想怎么办?难不成真的叫影三趁着月黑风高,把她那便宜老爹宰了不成?
倒不是她与永安侯有多么深厚的感情,而是她母亲的嫁妆还没要回来,这时候江怀仁要是死了,到时候家一分,这笔糊涂账可就算不清了。
江晚茵思及此处,也顾不上别的,忙一把捉住太子的修长却白皙有力的手指,恳切道,“殿下不可。”
萧明述回眸,“为何不可?”
江晚茵神色多少有几分慌急,“殿下,若真因为这些事儿便要了父亲性命,说出去实在荒谬。”
“再者,”她顿了顿,“两位兄长往后还要给殿下办事儿,父亲向来器重兄长,百般宠爱,若是让他们知道了殿下此举,只怕君臣之间会生出嫌隙,那便更是我的不是了。”
萧明述手上用力,反握住江晚茵纤长与玉葱的手指,在手中轻轻摩挲了几下,垂睨着江晚茵水润诚挚的神色,半晌轻嗤了一声,“罢了,你一贯如此愚孝。”
他望了一眼仍在待命的影三,“京中宠妾灭妻的朝官,找出几个处置了,也给永安侯敲敲警钟。”
影三应了声“是”,闪身退了出去。
江晚茵见他面色仍是不虞,让青月将茶水撤了下去,转而打开自己带回来的那份酒酿圆子,舀了一勺,笑盈盈递到他唇边,“殿下何必生这么大的气,我们不喝茶了就是,尝尝这个?”
她素白衣裙,发上零星簪了几只朱钗,南风吹过,透过雕花木窗,卷着她的发丝和披帛一并扬起,翩然若九天玄女。
簌簌的光点落在她的眼睛里,衬的她的黑眸格外明亮,仿佛方才那些不公允的事儿不是发生在她的身上,她也全然不在意这些俗世琐碎罢了。
萧明述抬手抚上她的手背,就着汤匙将那勺酒酿吞进口中,粗糖醇酒,配上每日新煮的糯米圆子,倒确实十分适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