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述手中握着长剑,一双狭长的黑眸冷若寒潭,有几片枯叶随风落在他的肩头。
他目光沉沉望着在前面开路的侍从,心里慕地竟有几分嘲讽之意升起。
这些人个个都是从生死险境中磨炼而出的太子精锐,单拎出哪一个,都是以一敌百,能杀人于无形的好手。
倾巢而出,力量不可小觑。
他以为自己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不会动用到自己的底牌。
可如今,仅是听影九说她走失,他便不假思索将这些人遣了下来。
萧明述以为自己对待江晚茵、对待江家的时候,是足够理智的,他需要江家的助力,却又不可纵他们一家独大。
来日江家若有从龙之功,江晚茵为他正妻,为皇后,亦是诸多威胁。
早在皇帝赐婚之时,他就做好了一切筹谋,他慢慢撒出自己精心编织的牢笼,以自身为饵,看着、引诱着江晚茵一步步的试探,不由自主地朝他靠近。
他想将江晚茵,也想把江家培养成他最乖顺、也最锋利的一把刀,但若有一天这把刀因太锋利而威胁道持刀的人,他也不会有一点迟疑。
或许到时候,比起江晚茵,他也可以换一个更听话、更循规蹈矩的皇后。
萧明述心中其实十分清楚,京都享誉名门的闺秀万千,如江晚茵者鲜活灵动的,只这一人。
可太过鲜活者,就无法成为一个合格的皇后。
他自以为跳脱出纠葛之外,能冷静、平静地看着所有事按部就班发生,可世事并非完全是他所能掌控的。
这张处处布满柔情蜜意的陷阱,在将江晚茵网住的同时,已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也将他拉了下来。
他从未曾想过会为了一个女人以身涉险,也从未想过会和一个女人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那日在隐龙寺的菩提树下,他拥着她挂上写着【年年岁岁】的木牌,竟不由自主地想,若能与她岁岁年年皆如此,有她一人,也足矣。
萧明述闭了闭眼睛,强行从复杂的神思当中清醒过来,前方秦甲已经叫了停,匆匆回到队尾,犹豫着看着太子,“殿下,前面恐就是野兽巢穴了,殿下玉体矜贵,不可以身犯险,不如在此等候,让属下等前去一探究竟。”
太子冷沉地看着他,眼底的寒凉之色让秦甲有几分心惊,良久他听见太子低沉的声音自上方传来,“不必,孤同你们一起去。”
秦甲担忧,还想再劝,可太子的耐心已然耗尽。
一道刺目的亮光闪过,储君剑出鞘,堪堪架在他的颈间,太子迎风而立,身上杀伐之气倾泻而出,冷声道,“她是孤的妻子。”
秦甲哪还敢再说,连连称是,擦了擦额间的冷汗,将前方的人召回来围在太子身侧,以防万一。
众人继续往前探着,不多时便听到一阵淅淅索索的声响,影三拨开遮挡众人视线的树叶与灌木,只见一头身形庞大的野兽正匍匐在灌木丛中,正撕咬着口中猎物。
听到身后动静儿,它毛茸茸的耳朵一动,警惕地转过头来,对着不速之客发出阵阵低吼。
它额间一个清楚万分的“王”字花纹,赫然是一头黄色老虎。